衡吾越怔了一下。
感到不知道怎麼回答。
看著中將的困擾,凌承雲胸膛裡發出沉沉的笑聲,「開玩笑罷了。你是忠誠的軍人,許下的諾言,一定會兌現。衡吾越,我凌承雲,不會把自己的兒子隨便託付給做不到承諾的人。」
衡吾越中將懸起來的心,這才放回了胸腔。
「接下來,你知道應該怎麼做。」凌承雲深深地看他一眼,「沉住氣,不要急。叄大將軍世家鼎足一百年,也爭鬥了整整一百年,每個家族的勢力都不容小覷,慢火才能燉好湯。這是一場比對帝國敵人更險惡的戰爭,我要的,不是登。修羅一個人的命,我要修羅家族完全的覆滅,把修羅這個姓氏,從軍部抹去。」
「是,將軍。」
「我把自己的親生兒子送給你折磨了十二個小時,衡吾越,不要讓凌涵的犧牲白費,利用好這個機會。」
「是,將軍。」
「佩堂。修羅,看起來吊兒郎當,做事漫不經心,但他是登。修羅培養起來的繼承人。鷙鷹不會生出花麻雀,上等將軍的繼承人,絕不可能如你看到的那樣無能。」
「是,將軍。我會銘記在心。」
凌承雲沒有再給出提示。
他陷入了自己的思索中。
足足有四五分鐘,房間都沉浸在一種肅穆、寂靜的氣氛中。
最後,凌承雲再次開口,「這次碰面之後,我們不到萬不得已,不會再私下見面。你如果還有什麼問題,趁著現在,趕緊問吧。」
這次,輪到衡吾越思索了。
「將軍,你怎麼知道凌涵少將會接受極限審問?又怎麼知道,凌涵少將一定可以熬過十二個小時呢?」衡吾越說,「極限審問是官方程式,一切都有記錄,如果他在審問中熬不過酷刑,屈打成招,說出不利於凌家的供詞。那將軍你就措手不及了。」
凌承雲微微一笑,淡淡的充滿男性魅力的臉龐,和凌涵神似。
他回答,「他是我兒子。」
知子莫若父。
「凌涵少將,並不知道將軍的計劃。等他知道這是將軍的安排,不知道會有什麼反應。」
凌涵的反應,後果可大可小。
在極限審問中,衡吾越可是充分見識到這位未來將軍的傲氣和冷硬了。
假如他把這份傲氣和冷硬,用在對這個計劃的不諒解上,和對衡吾越的追究上,那可非常頭疼。
凌承雲還是淡漠的回答,「不會有什麼反應。」
衡吾越無法出言反駁他的回答,但是,把懷疑的想法寫在了臉上。
如果是別人,上等將軍無需解釋,直接叫他滾出去了事。
但是,衡吾越是極為忠誠的部下,對凌家的未來,也極為重要。
凌承雲沉思片刻。
「你應該知道,每一位將軍繼承人,在年輕時都會受到父親的嚴厲教導。這種嚴厲,就像老鷹把還不會飛的小鷹丟下懸崖,看起來很無情。如果不這樣做,一旦出現無能的繼位者,不僅僅是繼位者本人,包括整個家族,都可能慘遭不測。在很多年前,我正在當將軍的父親,用這種無情和嚴厲,逼我做了一件事。」
凌承雲說到這裡,轉過頭,淡遠無波地掃了筆挺站立的衡吾越一眼,低聲說,「這世界上,有一種事情,它會改變你的人生。當你做過這件事之後,你會覺得,自己的血不再熱了,自己的內臟和血管,無比堅硬。於是忽然間,你擁有了做一名上等將軍的必須條件——鐵石心腸。」
衡吾越動容地聽著。
「多年前的那件事,是我父親逼我做的。而今天這件事,至少我沒有逼我的兒子。凌涵是為了自己想要的東西,心甘情願把自己送上祭臺。」
對自己也能如此無情。
這孩子,才是真正的鐵石心腸。
「不要擔心,衡吾越,凌涵知道真相後,不會對你心存芥蒂。這是他的選擇,我兒子是一個,絕不會後悔自己選擇的堅毅之人。」
這是他對衡吾越說的最後一句話。
遣退了這名重要部下後,凌承雲並沒有立即離開房間。
他重新回到桌前,開啟地圖,再一次研究起來,但剛才和中將的一番話,似乎還氤氳在腦海中,翻動著封塵的記憶,讓他感到一絲疲倦。
凌承雲把地圖又關上了。
他點起一根雪茄,吐出的煙霧在空中瀰漫凝白。
那件事發生後,他和父親的關係徹底改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