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遙輕出一口氣,“我不會。”
“你有前科。”
“……”
事實證明,他沒有選擇的權力。路遙看了高楷一眼,轉身坐在床邊,低頭看著自己的手。如果可以,他甚至也不想回到這裡。
事到如今,路遙忽然挺想笑。
當天,幫傭做了很多菜,但是張立權並沒有留下來吃。餐桌上還是隻有兩個人,高楷拿著勺子和筷子一口口的喂,路遙很乖,給他吃什麼他都吃。
睡覺的時候,路遙佔據著半張床,既沒有失眠也沒有做惡夢,高楷夜裡很警醒,每次檢視身邊的人,都能感覺到對方綿長規律的呼吸聲。
幾天眨眼就過去了,路遙手上的傷口沒幾天就要拆線了,高楷在一邊看著,又想起路遙額頭上縫針留下的疤痕,再看路遙手腕上的,就覺得猙獰了。
路遙割得深,左手回覆的並不理想,不光是留疤的問題了。高楷皺眉問:“他的手要多長時間才能護膚到從前的靈活?”
醫生搖了搖頭,“他割的時候可沒想過要復原。恢復到從前的樣子肯定是不可能的,不過也不影響日常生活,就是疤偶爾還能拿出來自己欣賞一下。”
這醫生嘴挺缺德,但是看到路遙現在的精神狀態,還是安了下心,看來心理醫生是不必了。
拆線的當天,高楷讓人從國外帶回來的藥膏就送來了,消除疤痕不知道有沒有效果,但且一試,畢竟傷在手腕上,以後夏天伸個手什麼的都看得見。
晚上,高楷給路遙洗完澡之後,給他換上睡衣,看他坐在床邊看著自己的手腕發呆,不由也心裡一疼,坐到他身邊問:“怎麼了?還疼?”
路遙抿了抿唇,忽然說:“其實不太疼,就疼了一下。就是覺得冷,拎著熱水還是覺得冷。其實死亡也就那麼回事兒。”
高楷心裡咯噔一聲,皺眉看著他的臉。路遙臉色比之前好了不少,但眼神總看著覺得落寞。
他伸手抱住路遙的肩膀,長嘆一聲,“你這麼死,一點意義都沒有。”
路遙愣了下,抬眼看著高楷,說了句:“高楷,你他媽真冷血。”
☆、永別(一)
高楷愣了一下,苦笑著搖搖頭:“你知道什麼叫真的冷血嗎?”
路遙根本就沒想聽他的話,轉身躺下,被朝著他,默不作聲睡下了。高楷不以為意,也在他身邊躺下。這種不痛不癢的小動作,幾天以來已經叫高楷有些習慣了。
或許路遙心裡還有疙瘩,現在也不是逼他的時候,有些事情,還是得慢慢來。
路遙背對著高楷躺在,一動不動的,他睡不著,但不想看到高楷。但閉著眼睛,不知什麼時候總還是能入睡的。
第二天天微微亮的時候,高楷被身邊的輕微動靜驚醒了,坐起身來一看,路遙縮成一團,雙肩微微抖動。
他開啟床頭燈,側過身去看路遙的臉。路遙正在哭,默默的流著眼淚,一點聲音也沒有。
高楷嘆了口氣,抱著他翻了個身,把腦袋放在胸口,輕輕拍著他的背脊。
路遙哭了一會兒,才睜開眼睛看了看高楷,自己坐了起來,用手背擦眼睛。
“怎麼了?”
路遙搖了下頭,“我心裡難受。”說完就下床穿著拖鞋往外走。
他就這麼穿著薄薄的睡衣跑了出去,外面溫度還是很低的,高楷也跟著起來,披上衣服下樓,見路遙抱著膝蓋坐在沙發上。
高楷隨手給他披上毯子,坐在他身邊。
“讓我一個人待一會兒成不成?”路遙把頭埋在膝蓋裡,悶聲說。
高楷頓了頓,伸手揉了揉他露出來的半截脖頸,低聲說:“你是因為我跟你哥在一起而心裡有疙瘩,還是因為我說不愛他?”
路遙抬起頭看著高楷,“你把感情當什麼了?你不愛我哥,為什麼要跟他在一起?你又把我當什麼了?但我現在不想為你的事費神,我只希望……”
他的話還沒說完,高楷就嘆了口氣,打斷了他:“你希望他孤單面對死亡?還是讓我來幫他?又或者你想看到一個即將失去愛人而痛不欲生的我?”高楷搖了下頭,“這件事重要的並不是我喜不喜歡他,這一點路黎心裡比誰都清楚。他又何嘗不是帶著目的再看我?我們誰也不欠誰。就算是一場戲,也是我和他之間,心照不宣的。我在他面前當一個完美情人,做他自己做不到的事情,而他給我我想要的。不管我有多在乎他,他有多在乎我,這條線我們都不敢跨過去,難道你不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