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未卿抬起手,並不接肉,反而輕輕撫了撫子夜的肩。
子夜身子僵住了。
溫柔?愛撫?
為什麼我殷未卿沒有這麼好的兒子?為什麼?!
殷未卿將手停在距子夜臉頰一寸的地方,遲疑了。
爹爹。。。
長長的睫毛遮住眼底的渴望和隱忍,子夜在心裡喚了一句。
殷未卿心臟不禁一顫,似乎聽到了誰在喚著他,可是明明沒有人講話。
子夜看殷未卿的手遲遲不肯撫上自己的臉頰,心中悲切。卻一咬牙,將自己的臉慢慢往殷未卿的手掌處移動。
殷未卿發覺,原本應該出自本能躲開的手,居然迎了上去。
只此今日,我還是疼愛你的門主,你還是討我喜歡的子夜。
過了今日,我們便是仇敵,過了今日,再不憐惜!過了今日,我們便各走各的路,我會無情,請你無義!
殷未卿第一次輕撫著子夜的臉,用手指擦去那蒼白臉上的一些血跡和灰塵。
是什麼顫抖得這般厲害?是他的人,還是你的手?
殷未卿只覺得胸腔像過電一般,又疼又麻。另一隻手不禁再次抬起,按在心口。
子夜忍著激動的情緒,驚喜萬分的沉浸在這一直渴望的溫柔裡,看見殷未卿神色微微痛苦將手抵在心口。心下大驚,趕忙抬起手按在殷未卿撫胸的手上。
“門主!”
爹爹!
子夜一聲關切的呼喚,使殷未卿停了動作,殷未卿心中頓時五味陳雜。
短短十年的時間,就讓我對與這個孩子之間的感情如此難以割斷,如此心痛!
看著子夜關切焦急的眼神,殷未卿挪開了手,撫胸的手反手輕輕握住了子夜冰涼的手。
子夜一個顫抖。
原來,爹爹的手這麼溫暖!
這麼冰涼的手,可惜最後不會握在我的手裡,他的父親不是我,而我卻是他父親的仇人!
“我沒事!”殷未卿說完,鬆開了手。
將虎肉分開,子夜只拿了一小塊,剩下的全部給了殷未卿。
寂靜的深山裡時不時的傳來狼吼和隱隱哭聲。
兩人吃著,只有沉默!原是各懷心事。
“門主!子夜喜歡您那件夜行武衣,以前都沒有見過!脫下來給子夜穿穿吧!”
“胡鬧!”
“門主,這不是還有一件侍衛的衣服麼,這件還厚!也乾淨,可惜我穿上太大了!武衣就可以調整!”子夜說著,居然動手去扯殷未卿那件破破爛爛的武衣。
“沒規矩!”殷未卿嘴上這麼說著,語氣裡卻全然沒有責備的味道。自從賭坊大火之後,已經有多久沒有看到這孩子笑了?沒看到他這樣。。。撒嬌了?
子夜穿上了武衣,很得意的說道:“門主您看,穿上了,像不像您?”
看見殷未卿微變的臉色,子夜方意識到自己剛剛說了什麼,猛然住了口。
殷未卿搖了搖頭。
你是李雲藩的兒子,又怎會像我?
“門主,咱們趁著夜色,能從另一側下山,等到了白天,就走不了了!”子夜想起老虎襲人時,有幾名守衛逃走了。其實他們應當也發現了半山的血跡,更何況憑空冒出了一個人,恐怕不會等到天明,就有人上山抓人了。子夜說著,又把武裝的袖口緊了緊,穿上這件衣服,從遠望一定可以以假亂真。
“凍得麻了”,殷未卿的眼神落在自己的腳上,輕輕嘆了口氣說道:“子夜,你走吧,別管我了!”
僥倖救了我,日後,你也會後悔!
子夜也不爭辯,慢慢拉下了殷未卿的武靴,脫了襪。
看見殷未卿的腳凍得發紫,子夜心裡一疼,就將殷未卿的腳塞進了自己的懷裡。
“子夜!”殷未卿掙扎了幾下。
“門主,這樣暖了就不麻了,才有力氣離開!”
“傻孩子,你身上都是傷啊!”
“比起上次的門規,李府的伺候,太小兒科了!”
“你這是在抱怨門規嚴苛麼?”
“嘿嘿,子夜哪敢!”
子夜打趣的說著,全然不在意語氣的不恭敬。其實他是怕殷未卿注意到自己此刻的寒冷和疼痛。想著殷未卿剛剛那一句‘傻孩子’,子夜心裡甜甜的,而臉頰似乎也還暖著,還滯留著殷未卿手心的溫度。
子夜胸口一片冰涼時,殷未卿的腳也不似之前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