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冉衣從袖子裡抽出一封信交到顏如七手中,“顏家的來人我已經安排住下了,若不是因為韓焦柏來,現在你們怕是見上面了。這事,你大哥之前提過,沒想到真是這麼辦了。你大哥早為你鋪好路,你若回去也不會吃力。”
墨冉衣倚在門邊,淡淡說了幾句,末了,伸手揉了揉顏如七的腦袋,柔聲道:“若不想去就在京中多住段時日,等我這邊的事忙完了便送你一程。七兒太小了。”說完轉身進了門。
顏如七這時想起墨冉衣母親的事情,忍不住拉住墨冉衣的衣袖,問道:“你母親的事,辦好了嗎? ”
墨冉衣搖搖頭,“只有再想他法了。”
顏如七皺了皺眉,道:“我看瑞王爺是很坦蕩親和的人,對他實話實說,請他幫幫忙不行嗎? ”
墨冉衣道:“瑞王爺在大胤王朝素有好評,可是這事,卻不是輕易可答應的。”他幽幽一嘆,“母親的心思,又有誰能懂。”
顏如七想了又想,拉了墨冉衣到一邊,“不然你還是把我交出去好了,只要不滴血認親,暫時冒充一下應該也可以的吧? ”
墨冉衣這時方想起一件事來,也低聲道:“小七,當日你怎知是要滴血認親?”他一直覺得古怪,顏如七怎會知道這件事?他確定自己沒有在顏如七面前說過。
顏如七心裡微有點發虛,但還是理直氣壯道:“其實一開始我也不知道,只是奇怪瑞王府這樣的地方居然有刺客。瑞王爺手劃破了,血就正好滴在之前送來的清水中,這本來也沒什麼,可那刺客為什麼抓著我這個無關緊要的人,刀刃向著我的脖子,還要多此一舉去劃我的手腕?再聯絡到之前幾次與瑞王爺的接觸,和你的態度,我雖不知是滴血認親,但至少知道這事很可能是設計出來的。”再後來墨冉衣自己酒醉說了一堆話,就很好推斷了。
墨冉衣不知想到了什麼,忽而一笑道:“這事不是我設計的,但事先卻是知情的。有件事,一直想問,不知你能否據實以告。”
“什麼事?”顏如七表情正經了幾分。
“當小王爺不比現在更好嗎?為何你不願意?”
顏如七鬆了口氣,還以為他要問什麼,原來是這個問題。“不是不好,只是不願意。各人有各人的活法,不一定好的就是適合的。”
墨冉衣點點頭,“那你不願意滴血認親,是因為不認同小王爺的活法,還是因為——你的血有問題。”墨冉衣目光灼灼,犀利而深沉,他那樣直直的看著顏如七,讓他無法逃避。
顏如七就是在鬆了口氣,正毫無防備的時候被墨冉衣的眼神震住,一時臉色大變,慌了心神。
“我……我……”
顏如七不知道該不該說實話,墨冉衣卻是明白了。
“你不想說的,我自然不會逼你。可是……”墨冉衣隨意看了看遠處的清香,“難道你比信任我更信任清香?”這才是關鍵,他墨冉衣與顏如七相處的時日遠超過清香,為何他對清香如此放心?清香這個人,難道沒有問題嗎?
墨冉衣拍了拍顏如七的肩膀,“什麼時候想說了便來告訴我,你該知道即使是看在你大哥的份上,我都不會害你。你在怕什麼呢?”說完就走了。
墨門源遠流長,它掌握了許多累積幾代的辛秘資料,墨冉衣自接手墨門情報系統後,就知道了許多稀奇古怪常人無法接觸和接受的事情。他擅長從每一個常人慣於忽視的細節分析推斷出事物的原貌。顏如七為何排斥進城?他為何不要近侍?他為何受傷後最先做的事不是處理傷口,而是躲避別人的接觸?清香按在顏如七手上傷口時他為何會有那種驚恐絕望的神情?等等等等,墨冉衣抽絲剝繭,腦中慢慢有了清晰的條理。
他氣的是,顏如七不能信任他,從而讓他無法作出恰當的安排。
當晚,顏如七在心跳了許久之後,敲開了墨冉衣的房門。
墨冉衣隨意穿著中衣,開襟的衣領下露出線條優美的胸膛,他惺忪著眼,慵懶的靠在門邊看著顏如七:“小七?”
顏如七自顧自的進屋,將剛從庭外摘來的綠衣放在桌上,鋪平了,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又撥出來,亮晶晶的眼在晚上顯得格外清澈。“你真要知道?”
墨冉衣優雅的關了門,稍稍醒了神,於是緩緩走過去坐到顏如七對面,像沒骨頭般靠坐著,輕輕掀眼道:“你說呢?”
“這事,開始我不敢說,後來是覺得沒必要說,再後來……”反正就沒說就對了。若不是清香對他的毒毫無反應,他也沒想到會與清香如此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