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痛如刀割,青蓮根本用不下飯食,和衣躺下休息了一會兒便又有人來傳喚。青蓮默默收拾了東西去了,沒再說一句話,布悌只當青蓮是累的,也沒放在心上。直到晚上青蓮又是一身是血被人架了扔回來,布悌才打聽清楚其中的原委,想著公子如今失了邀寵之技,以後主僕該如何自處?
無門
青蓮在兒童聲帶初長成之時,在彤楓樓被鴇母逼迫接客曾被灌過酒,由此而傷了喉,養了好久才恢復過來。自此以後青蓮便對酒水過敏,哪怕只是果釀清酒,只要略沾些青蓮就會咽喉紅腫充血,十天半月說不出話來,這次青蓮拼死扞衛心中的清白,不惜飲酒自毀聲音。
青蓮其志決絕,絲毫沒有給自己留下退路,若不是那酒被尚膳監摻過水,只怕青蓮半壺入喉,天籟之聲真的就要自此毀去了。但是即便如此,飲酒後的青蓮幾乎說不出話來,這樣雖然能夠應對孝純荒的逼迫,但是青蓮卻也付出了沉重的代價。
那日午後青蓮被傳去偏殿早做準備,依舊是默默的在一旁調弄絲竹。孝純歇完午覺過來找趣,還沒聽幾首曲子便要青蓮為戲伴唱,並且這次孝純更是停了配樂,只想聽青蓮曼妙的清歌。
王廉很好奇青蓮這次為什麼不再辭絕,難道就這樣妥協了,直到青蓮開口王廉才知道眼前此人遠比想象中的要堅絕得多。青蓮啟齒,吐露出的唱詞早就不成曲調,聲音喑啞如噎喉中,就像風走沙礫,難以入耳。
青蓮如此打算,如今聲音毀去,縱使逼迫我也再無法滿足爾等,雖然滿目汙濁,也好歹可以守住自身的青白。從清越空靈到喑啞暗沉,孝純不相信只一刻午休時間,那令人沉醉的聲音就被荼毒如此,定是青蓮那廝裝腔作勢。
但是縱使藤鞭加身,青蓮奉上命唱曲也只得那枯啞的聲音。青蓮每吐露一字,咽喉處便像是被利刃剖了一刀,聲聲泣血。直到後來青蓮的聲音弱的幾不可聞,嘴角溢位鮮血絲縷不絕,孝純和王廉才確認,那個清傲的童樂史不知用了什麼方法,生生把自己的聲音給毀掉了。
抗命若此,孝純頓時覺得自己這一個皇后當得窩囊,連一個小小樂師都收服不了,便對青蓮愈加的狠毒。不唱曲可以,但抗命卻是事實,宮中自有法子讓人生不如死。所以自青蓮毀去聲音之後,每日青蓮都是早上一身素衣出去,晚上卻是一身血痕被人架了回來,到後來青蓮連早上自己都難以自持,只好被人挾了出去。
青蓮失了所有的恩寵,布悌在宮中也連帶著被人瞧不起,但是無法,既然是主子的堅持,微薄如他又怎好改變。青蓮對布悌很好,當知道布悌用體己為自己求藥之後,青蓮便讓布悌用自己的職牌去樂府領自己樂師的俸祿,然後全都贈給了布悌。因此即使如今遭受冷遇布悌還是很盡心地照顧青蓮。只是布悌心裡明白,他服侍著的人雖然對自己很好,但終究無法依傍。
十餘日過去,青蓮飽受折磨,身體已是不堪承受,被責打的傷口因為缺藥沒有好好護理,反覆的發炎讓青蓮低燒難退。到後來青蓮已是昏沉難辨,布悌冒死到前殿去在路上堵住王廉,哭求著能否請醫官過來瞧瞧。
也不知太醫院的哪一位庸醫,見不過是被皇后懲戒的一個小小樂師也沒有用心診治。庸醫開了幾劑猛藥,青蓮又怎受得住?後來人雖是清醒了,但是精氣被掏空後青蓮越發虛弱了。
青蓮自用酒傷了聲音後,咽喉一直充血腫脹,吃不下什麼東西,每日只能勉強用些羹粥,有時遇到皇后留難,或跪整日,常常餓飯。青蓮本就有脾胃虛寒的舊疾,怎禁得起如此折騰,外傷內患,青蓮整個人彷彿只剩下了一個軀殼,不知何時靈魂脫出這幅皮囊得以解脫。
縱使青蓮心中堅定的信念,要等著父兄和嘉瑞回來,但是也無法抵住這般元神的虛耗,不過強撐著一口氣而已。布悌看著青蓮越來越虛弱,心裡又急又怕,因為他知道在這食人不留渣的深宮,青蓮哪怕是就這樣死了,也是靜若流沙,無聲無息,沒有絲毫人會在意。
青蓮入宮二十餘日,早已是形消鎖立,不成人形。好在孝純見青蓮意志堅決,每日折磨見不得結果頁覺得無趣,所以近幾日前殿已經不再來人傳喚,任由青蓮在此小院中自生自滅。青蓮倚在床上休息,不時的也和布悌閒話二句,但是很快又會昏睡過去。
布悌看在眼裡,急在心裡,再也忍不下去,縱使知道在宮中強搶出頭是沒有好結果的,但是依舊決定豁出去搏一會兒。布悌知道青蓮是樂史官兒的身份,自上次去樂府替青蓮領俸祿時恰巧遇上去檢視的禮部侍郎李涵均,布悌就留了個心眼兒。
布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