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額頭隱隱還傳來麻痛,身體輕輕搖擺,原來自己在一隻小畫舫中。
畫舫以紅木為身,綾綃為蓬,華麗而雅緻。
透過蓬上開的小窗,江上月光瑩瑩千里,水禽悠揚,遠山如煙眉,眉際稍翹拉長,一派天高水闊,任自由。
深深吸一口氣,滿鼻滿腔的清爽逸涼,舫頭的人迎風,挺拔精實,青絲豐盛飄垂,紅袂隨風意,以遠峰闊江為底色,襯得這一抹嫣紅如此鮮明跳眼。
好美的山水,好美的人。
自己昏倒前也看到過這一抹紅色,蔓笙四下一探,舫尾有一少年約莫十七八,模樣清而不秀,嫻熟悠閒地搖著木漿,還時不時用木漿與水草周旋,透出些頑劣。
蔓笙磨嘰半天才問出半句:“請問……”便沒了下文。
舫頭的人轉身進了船篷,紅緞白底長靴,腰繫穗帶;紅色錦衣繡絲繁複,左袖上俊蘭含苞,紅衣能如他絲毫不覺得俗氣,而是鉛華弗御。
茶色水眸,讓人一望便此生再難忘,看向自己是卻是空空一片。
竟是他?見過他。
見他挽袍而坐,極為簡單的一個動作,在他做來卻很是與眾不同。
和這樣的人近相處著,不由會覺得自卑。
“這你種的?”他食指輕撩木几上的蘭葉,在他的輕撫下蘭花低頭嬌羞,自嘆不如其華美。
蔓笙木木點頭算是回答;又弱弱地問道:“……花已經給你,你不會再為難曾老闆……了吧?”
卻只聽他答非所問來一句:“蔓笙,你叫?”
蔓笙點頭,一下又想到這人好像不怎麼好惹,又搖搖頭。
他也便不再言語,安靜去看那株蘭花。
舫尾少年一下竄進了船蓬,賴在蔓笙旁邊:“你撞傻了麼,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了?”
承認了才傻呢,蔓笙瞟他一眼沒搭腔。
少年卻來了興致:“搞了半天扛回個傻姑娘,白辛苦兄弟們了。”
邊說邊又去偷偷看他家公子,見他緘默無趣,又朝蔓笙擠眉弄眼半天,突地又皺起眉頭,嚇人地來一句:“竟然還是個平胸,哀……”甩下這句自個兒百無聊賴出去蕩漿。
真沒想到有一天會因為平胸而被人嘲笑,悶氣蹭蹭地上竄,是男人都會被氣炸。抬頭又剛好看見木几旁的人正拿眼看自己胸脯。胸口悶氣是再也按之不住。
跌撞起身來到舫尾,整個人趴在木板上,用手挽起江水,在自己臉上撮洗了半天。
“你這是做甚麼?”不會是自己說她平胸,刺激到她了。
蔓笙這才洗好站起,水珠一滴一滴從眉頭滾落,將胸前衣服溼了大半,伸手把頭髮一散,將上面簪子全數取了下來,瞪上少年的臉:“如果我是平……胸……那你也是……”
“天,你是男人,這怎麼可以?!”男人怎好生得如此柔美粉糯?少年連漿都忘記把住,撲通一聲落入江中。
少年忙去撈漿,也許太過訝異,腳都不聽使喚,人也一併翻入江中,水花濺滿船頭。
已是深秋,江水就算不刺骨,也肯定是透心涼。蔓笙下意識又一下趴上了木板,儘量將手臂伸到最長:“抓住我的手。”
少年使勁向船滑動,可逆水而遊十分吃力,與船的離越拉越大,自己不會游泳,這可怎麼辦,剛才真不該和他計較的,急得有些冒汗。
這時一紅影從身後騰躍而出,紅靴點水,掠江而過,一個側空翻衣襬鋪展飛旋,像一朵紅蓮在江上怒放,抽手連人帶漿一併拎上了船。
未等蔓笙反應,又轉身進蓬取出一包衣物拋在自己懷裡,蔓笙才意識自己的袖子昨天被撕去了大半,手臂正光光吹著冷風。
“你還好吧?”蔓笙幫少年拍背。
少年咳了半天才喘過氣來:“公子……你早就看出他…。。他是男的不是……”咳咳咳
“想風寒後讓我拎你去看大夫麼?”容成百部甩去袍子上的水珠,進了篷。
他早就看出來了,蔓笙臉色發青滴汗。
兩人隨他進了篷子。少年一進蓬把就將身上衣物扒了個乾淨,麻利地換上一套乾的,見蔓笙盯著他發呆,少年眨眨溼漉漉的眼睛:“怎麼,這會兒又成姑娘了?”說完又忍不住咯咯地笑。
“你……”卡住,作罷,不想他再次翻進江去,費事再救一次。
自己要當著兩個陌生人脫個乾淨麼,蔓笙皺眉,下一刻已經把半溼的紫杉脫下。
呼,出口氣,又把裡衣除去,篷子兩端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