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人,看其骨骼纖細,五官秀氣,低垂的雙眼見不真切,僅那扇密睫毛顫上兩顫已能讓人酥過三分。若不是分明著了男裝,少說不得有幾人可準確判斷這人性別。
他像是極樸素穿件白色輕衫,離他近些又眼尖的人方可看出這不是輕易能搞到手的布料。緞子在夕照下閃爍絲線光輝,袖口和下襬還細細密密繡了精緻繁瑣的花紋,正是京城時下最流行的款式。他再繫條銀色腰帶,暗紋綴織,正中一顆碩大珍珠,鈍光明滅。
這人亭外頓住,拿懶洋洋黑眼掃遍眾人。那神情極其不屑,又好像極不願多費口舌。他瞄向肖涼這邊,肖涼只嘆一雙明如點漆的眸子竟冰冰冷冷射出高傲的意思。比方才小廝的鄙夷態度明顯相距甚遠,更是帶了一絲冷豔夾雜在裡面。古代散發為不尊,他直接象徵性地別了幾縷烏髮在後,飾物是再沒眼水的人也瞧得出的寶物。
被他眼神掃過,四下忽地寂靜異常,肖涼亦是端端對著那人容貌直看。這人已然習慣此等矚目,舉止泰然自若。倏爾江小天旁邊坐的一紈絝低聲驚道:“葉嵐……”
被稱作葉嵐的男人再把目光緩緩丟到紈絝身上,薄唇浮起模稜兩可的淺笑,輕道:“周老爺,別來無恙。”
他說得頗淡,像有人隨意撥弄最尾的那根琴絃。
看戲要看旦,看旦看葉嵐。江南這片還真就沒有不知曉的。聲如泉濺,容賽天仙。高得離譜的身價,傳言開唱時候沒票的為一睹尊容,生生踩垮戲院門檻;皇帝要看戲,八抬大轎請,聽聞那晚他一人風采抵過三千妃嬪,皎月失色。
不過是個當下紅火的戲子,偏生就是不可一世。
周姓紈絝見葉嵐還記得他,心裡高興,起立問道:“許久未見,葉少也有心賞玩楓葉?”
葉嵐輕哼一下,並不作答。
周姓紈絝又問:“近日可是在排演新劇?”
葉嵐先是無奈樣長呼口氣,複道:“排演嘛……不假……”他話說一半,吊足所有人胃口。最後卻訕笑道:“諸位強佔我排演角落,免不了最後都沒戲看。”
他纖纖側身,示意眾人快走。鳳眼寧願瞥向樹上楓葉。
周姓紈絝似有懶著看白戲之想法,葉嵐不說話,兩個小廝統統勸退了。
肖涼最後再轉身回去打量葉嵐臉色,戀戀不捨朝山下走。
江小天瞧在眼裡,胳膊肘捅肖涼,打趣道:“肖弟也覺得他是個美人兒?”
肖涼笑道:“什麼美人不美人,病西施罷了。”
“哎?這都能看出來?”
肖涼古怪看向江小天:“你看不出他就是王宅裡的葉公子?”
“哎呀!”江小天猛拍自己額頭,“你一說,我還就覺得這聲音是有點像他。”
“葉公子葉公子,可不就是葉姓名人。”
“這種尖酸之人確實少有,多半就是他了。”
“他要排演的應該就是下週的壽宴劇目吧。”
“真是名角兒,排戲跑到這兒來排。”
江小天話鋒一轉:“你說他有病?”
“嗯,他講話雖然柔得很,但是氣血不足,那副慵懶也不像裝的。”
“這是什麼病?”
“不是小病,”肖涼蹙眉,“只是他面上塗脂抹粉的,我即便十拿九穩,能把上一脈最好。”
江小天停下腳步,猛地抓上肖涼臂膀:“那再倒回去看!”
肖涼被江小天的突然想法愣住,瞪大眼回不過神來。
江小天身子貼近肖涼,讓過下山的路人,而後小聲激動道:“咱倆偷偷回去,躲起來看他排戲。”
肖涼笑彎了眼睛:“你想看他排戲?”
江小天靦腆道:“我爹說出來走江湖就是見世面的……”
肖涼心道果然美人都被英雄愛,況且之前江小天本來就喜劫富濟貧,雖然存有義舉,其實看他對暗中偷盜等事甚感興趣。自己也著實好奇葉嵐病症,想反回去再仔細觀察一番,或許能看出些端倪。
如此這般對江小天說了。
兩人本來年歲不大,一人是行俠仗義少俠,一人是懸壺濟世神醫。又剛經歷了朱飛宇一事,幾乎是覺得天地萬物在握,不會再有自己拿不下的事情。此刻玩心一起,頓時好似如臨大敵,斂氣屏聲,躡步往回快走。
然而快到竹亭但見兩個小廝門神一般堵了去路,江小天不愧為俠盜,伸出脖子瞧瞧旁邊樹林,帶著肖涼繞道過去。
這竹亭四周雜草叢生,江、肖二人伏在地上,隱約能見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