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臉一紅,低頭不語。這些日子來顏亭的症狀始終不能穩定,又加上連日晨昏顛倒,勞累不堪,自己早已經亂了方寸,竟忽視了這麼重要的事情。
論醫道上的學問,顏音自然高出陸清,但若論病症上的見識,顏音便只能甘拜下風了。顏音雖然飽讀醫書,但因從不曾行醫,便如同一張白紙一般。而陸清自幼習醫,又在醫科中拔得頭籌,這些日子以來在惠民署行醫,經驗上自然強過顏音遠甚。
顏啟晟見戴子和反覆把著脈,臉上神情緊張,忙問道,“怎麼?可有什麼變化?”
戴子和沉吟半晌,方開口說道,“三皇子心火亢盛、斂液成痰,只怕是……心脈有損。”
“心脈有損?這是何意?”顏啟晟不解。
“三皇子很有可能患了失心病。”陸清介面道。
顏音聞言一驚,忙去探顏亭脈搏,恰在此時,顏亭睜開了眼睛。
“音兒!音兒,你在這裡,太好了……我還以為你不要三哥了……”顏亭緊緊拉著顏音的手,激動的說道。
“三哥,音兒在,音兒怎麼會不要你。”顏音忙伸手去撫摸顏亭額頭脖頸,安慰顏亭,心中卻隱隱有些不安,這樣的說話方式,不像平常的三哥。
“好疼,音兒,三哥好疼……三哥的腿大概是廢了,身上也全是傷疤,很難看……你不會嫌棄三哥吧?”
“怎麼會?三哥,音兒不會嫌棄你的,音兒自己……也不是什麼完璧……”顏音的淚,止不住在眼眶打轉。
之前顏音沒察覺顏亭會有失心病徵兆,只是因為全然沒有往那邊想,如今將顏亭的脈象和言談一參酌,心中已經確定了六七分。這病,幾乎很難根治,即便是找到癥結所在,也罕有治癒的病例。
“音兒,別哭……”顏亭掙扎著,用手幫顏音拭淚,“三哥已經替你報仇了,那幾個畜生,被我困在荒島上,他們餓極了,又抓不到那麼多魚蝦,連蘆根、蚯蚓也吃下肚,有個畜生想要游水逃命,被我親手射死了,我又一把火燒了那島上的蘆葦,讓他們連藏身的地方也沒有……只可惜大水來得太快,便宜他們了……”
顏音暗暗心驚,原來那一夜,不止是顏亮嗎?自己當時醉得不省人事,竟然一點都想不起來了……
“三哥,你是怎麼知道的?”顏音顫聲問道。
“我一見你面就覺得你心裡有事,後來聽你四弟說起你那晚好像有點不對勁,我便安插了自己人在那畜生身邊,他們幾個喝醉了酒,說起了那晚的事。我聽了之後,當下便派親兵扮作落單負傷的南趙元帥,將他們誘到了洪澤湖的孤島上……”
顏亭的話,雖然勾起了顏音最不堪的回憶,但顏音此時已經沒有心思去想那些了,沒有痛苦,沒有羞恥,甚至不在意會不會被傳揚出去,此時他的心中,只有三哥的病……只是憂心,當年那個教導自己,看護自己的三哥,像一座山一樣始終讓自己依靠的三哥,還能不能回來。
“你告訴三哥他們的形貌,三哥一定替你討回公道。”
“不論有什麼需用,都儘管跟三哥開口。“
“不要緊,三哥就算是臉上落了疤,也是最英俊的。”
“這次你必須給我學會游泳,你一天學不會,就一天不要上岸!”
“騎術一天不練,就會生疏,你可是三哥的徒弟,可不能丟三哥的臉。”
“不服氣就快點長大,建功立業去!”
“不管是心裡還是身上不舒服,都來找三哥,讓三哥幫你分擔,三哥會永遠在你後面支援你。誰欺負你了,你也只管告訴三哥,三哥幫你報仇!”
“三哥會把你保護得好好的,絕不讓你有半點危險。”
這樣的話,才是三哥會說的,而不是現在這樣的三哥,從身到心,都軟弱得像個孩子……
“亭兒……”顏啟晟試探著邁了半步,輕輕喚了一聲。
“啊——!”顏亭一聲尖叫,身子一縮,抬手將床頭瓷枕丟了出去。因顏亭病中無力,那瓷枕並沒有被拋遠,只是落在了床邊地上,碎成了兩半。瓷枕上“長樂未央”四個大字,被一條裂痕分成了“長未”和“樂央”,看上去甚為不吉。
顏音和戴子和忙伸手按住顏亭的身子,生怕他再劇烈活動,錯動了骨骼。
顏啟晟臉色發青,嘴唇發白,臉上的表情不知是憐是怒。
顏亭卻把臉埋在床上,全身顫抖,不知是恐是驚。
氣氛很是尷尬,顏音想勸顏啟晟暫時迴避,卻又不知道說什麼才好,還未等開口,卻見顏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