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可朕見他坐臥起居,一切如常,倒不似很嚴重的樣子。”
戴子和搖頭,“痺症分為兩種,風痺旦劇而夜靜。寒痺又稱痛痺,旦靜而夜劇。他患的便是寒痺,白日裡症狀輕微,到了夜間卻疼痛不止,難以入眠。”
聽到這裡,安述羽皺起了眉頭,想到顏音初來的第一夜,便吩咐寢宮中不可有他人,自己放心不下,不肯離開,兩個人便僵持著幾乎一夜未眠,最終自己還是拗不過這孩子,只得依了他。後來幾日,也曾發現他夜裡並不安穩,卻被他以腎虛起夜支應過去了,原來卻是痺症嗎?
顏啟晟看了安述羽一眼,又轉頭去問戴子和,“那現今該如何調養?”
“他這病夜裡很難安眠,只有子正過後陽氣漸升之時才可入睡,實在不適宜早起上宗學。至於治療之法,家師曾言吐谷渾故老相傳有玲瓏灶燻蒸一法,專治此病,但久已失傳,臣需要花些時間研究一下。”
顏啟晟點了點頭,又看了看昏睡不醒的顏音,說道,“你這些日子先不要去太醫院,就留在這裡,待他病情好轉再說。”說罷轉身欲行。
“皇上。”戴子和喚住了顏啟晟。
“怎麼?”
“他這症候,即便是調養得當,未來恐怕也會導致子嗣艱難……”
“什麼?!”顏啟晟一驚。
戴子和點點頭,“此子先天稟賦薄弱,腎氣不固,即便從現在開始善加調治,臣也只有五分把握……何況子嗣一事,尚有諸多外因影響,雖說他年紀尚小,一切難有定論,但他身子虛耗已久,不容樂觀。”
顏啟晟呆了半晌,突然開口吩咐安述羽,“著宗人府,速速從八大後族中遴選待嫁室女,待益王回京,朕便為他指婚!”
這一場病,讓顏音整整昏睡了兩天兩夜才醒來,醒來後又臥床數日,待到可以下地活動的時候,已經春去夏來,蟬鳴陣陣,柳蔭匝地了。新一次的祭天射柳已經結束,大軍早已開拔,戰火綿延在河東河北,而遠隔千里的中都會寧,則是一派安然,全然聞不到一絲硝煙的味道。
顏音披著發,穿著青地荷蓮纈羅衫,閒坐在御河水畔石上,擼下一片片柳葉,拋灑進水裡,引得那些魚兒紛紛聚攏來,見並沒有吃食,又悵然去了。
“你就是那個病秧子嗎?”
顏音聽到聲音,扭頭去看,見是一群宗室少年子弟,各個勁裝箭袖,手持弓弩,想必是宗學剛剛才散。
顏音看了他們一眼,懶怠說話,便又扭過頭去。
剛才說話的是個十來歲的少年,已經剃了發,戴著貼金雙鳳幞頭,穿著團花紅錦衫。他見顏音不理會,自覺失了面子,隨即對其他人嘲笑道,“看他這扭捏樣子,倒像是個妞兒。”
話音未落,便有人起鬨道,“聽說他不會騎射,不敢來宗學和咱們較量,只好裝病躲起來。”
“你懂什麼?人家那是在閨房中繡花呢!”
“哈哈哈!繡什麼花啊?”
“繡龍鳳被,鴛鴦枕,留著嫁人用啊!”
“誰娶他啊,是你嗎?”
“你才娶他呢!”
……
幾個孩子,越說越不像話,顏音聽了,不禁怒氣勃發。
“你們誰敢跟我比射箭?”顏音霍地站起身來,傲然說道。
“我來!”那個紅衣少年拍著胸脯,一臉不屑。
“好啊!你們就比射柳,三箭定勝負!”一個十一二歲的黑衣胖子跳了出來。
六條柳枝,很快便在眾人的七嘴八舌中選好了,其中三條繫著藍色的絛子,由顏音來射,另外三條繫著紅色的絛子,歸那紅衣少年。
顏音也不說話,接過黑衣胖子遞過來的弓,張弓便射,那柳枝應聲而斷,那條藍色絛子帶著半截柳枝,徐徐飄落在水上,像只棲止的蝶。
那紅衣少年見顏音搶了先,立刻張弓便射,同樣射斷了柳枝,第一局,兩人打成平手。
黑衣胖子一揮手,喊了一聲“再射!”
兩支箭,幾乎同時激射出去。
又一隻藍色的蝶,落在水面,而那一隻紅色的蝴蝶結,還在風中飄著。紅衣少年失了手,那箭連柳枝的邊都沒沾到,便不知飛到哪裡去了。
“第三箭,射!”
顏音正要松弦,卻不知被誰拉了一下頭髮,身子失去了平衡,這一箭,自然是射偏了。
而紅衣少年的那一箭,卻射斷了柳枝。
“誰?!剛才是誰拉我頭髮?”顏音漲紅了臉,回首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