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子豪苦笑了一下。
“人和人有時就像沉浮在秋風中的落葉,很多事情由不得自己,即便在空中短暫的相遇,輕輕一碰便又要分開——生命尚且如此,更何乎感情……”“記住了,人生得意須盡歡!生命雖然是自己的,但很多事情不能被你左右,比如出身、比如父母、又比如天生就是個做同志的命”
如此篤定,我不知道他究竟在自言自語還是說給我聽。
“你後悔了?”
“後悔什麼?喜歡一個男人麼?”他搖搖頭,“這就像我母親當初狠心拋棄我病重的父親一樣,事已至此,後悔能有什麼用。與其掙扎,還不如認命”
我被這沉重的話題搞的有些落寞。
“呵呵~沒事的”子豪反過來安慰我,“你跟我不一樣,父母疼愛、身體健康、性格隨和…人見人愛,做個Gay挺好,以後男女通吃”
我笑了,還從沒有人這樣誇我,有些得意。
“再幫我一件事吧!”子豪靠了過來。
啊~~說了這麼多好話又是有求於我。警惕的望著他,不敢同意。
“放心,不讓你去買菸了”
抑制不住的咳嗽讓他沒再笑下去,我起身倒了一杯水。
“只要不買菸,什麼都好說”
接過杯子,子豪好似了了一樁心事,長舒一口氣。夕陽的餘暉灑在杯子裡,被他一飲而盡。
“你能幫我勸勸阿鑫麼?”
“勸什麼?”我不明白。
“讓他也去檢查一下……你也知道我這個病,實在是不放心他……勸過幾次,他都說不在乎……”
子豪的聲音漸漸沉了下去,我探起身在他肩頭輕拍了兩下,發覺他瘦的就像一陣風。阿鑫不在,他才肯露出脆弱的一面,這樣的倔強又到底是為了什麼?看著他滿面愁容,只恨自己不能給他更多安慰。
從醫院回來已經是晚上九點,臨行前見到了子豪的母親。小小瘦瘦的一個女人,除了感謝我來看子豪,平靜的就像是杯裡的水,顯然她並不知道子豪同志的身份。那過分憂慮的樣子不禁讓我想到了母親。兩句簡單安慰的話,便令她簌簌的掉下淚來。那是我生平第一感到作為同志竟會那麼無助,即便是自己的母親,也不能聽懂我們心底最深處的悲哀……
到了學校,心頭依舊像堵了塊石頭,憋的自己喘不過氣。不知不覺走到高磊宿舍。看到他一個人在屋裡看新聞,我竟忍不住跑過去,一把從背後抱住他,
“哥~”
只說了一個字,眼淚就掉了下來。
“怎麼了?”
高磊慌張的捧起我的臉,好似自己犯了什麼錯誤。
我搖搖頭,說不出為什麼,只是心裡難受。
“你抱抱我,抱抱我就好了~”
轉過身,他幾乎把我整個人埋到懷裡,輕輕輕輕搖晃著。半響,才又低聲問我:
“是你昨天說的那個同學麼?”
我擦擦眼淚,卻不肯鬆開。
“好了、好了”高磊撫弄著我的背,“坐下來慢慢說。一會兒被白旭他們撞見我就告你非禮啊~”
從上海回來後,那是我們難得的一次親熱,高磊身上的氣息依舊令我無可救藥的沉醉其中。放開他,我不知道自己還是否是個完整的我。
手機鈴聲打亂了一切。聽出是羅蓓,我轉身欲走,卻又被高磊一把拽住。他們在商量離校的時間,一轉眼,眼前這個摯愛的哥哥也要走了。想起阿鑫和子豪,誰又能說他們不是幸福的呢。
掛了電話,高磊還想打聽子豪,我不想讓他知道,搪塞了幾句便不再說。高磊從一旁抽把椅子,示意我坐下,雙手按在我肩頭,然後鄭重其事的看著我。
“人各有命,你同學的事情儘量幫忙,心意盡了,就別再一個人難受。有什麼事情跟你哥我說,不要憋在心裡。即便我不在身旁,你還是我弟弟,這是永遠改不了的,聽見麼?”
一席話說的我心裡暖暖的。勾起他鋼琴家的大手,用力晃了晃,就像是對我們未來生活的一次的承諾與約定。
“還有十多天你哥就要離校了,答應我,這幾天別到處瞎跑,再陪我幾天”
真摯的眼神彷彿洞穿了我,巴不得一口親過去,讓他永遠記住今天所說的話,可我已經不再是那個可以為所欲為的弟弟。作為報復,我用腦門狠狠撞了一下他的頭——“咚”的一聲。
看著他不明所以的去揉腦袋,我才勝利似的笑了。
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