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利鬥爭複雜程度呈幾何級數般增加,愈演愈烈,每個人都在三位皇子身上分別下了注,希望自己可以贏到最後。
四皇子的老師很快宣佈四皇子會在短時間內出國學習外語,等於委婉地放棄了對皇位的爭奪,此舉一出,幾家壓錯了牌的名門望族紛紛沈默。棄權是一種最體面的失敗,對於他們來說意味著不致命的損失,意味著休整和等待──如果還有下一次機會的話。
儘管大皇子始終不能完成一個皇帝最基本的處理國內事務的工作,搞得民怨載道,但卓家和喬家仍然認為正統的繼位應該是他。但當時要求革新的呼聲很高,三皇子有江氏集團軍和裴家的支援,對皇位也是絕不讓步的。這種角力和賭博綿延了小半年,有一天,大皇子忽然失蹤了。
據雜役說,他看見大皇子帶著喬家送去的那個最美麗的姑娘一起逛花園,可是當晚,寢宮的侍女等得都睡著了也沒見他回來,花匠卻說,大皇子早就帶著王妃去吃晚飯了,負責餐飲的管家則驚慌失措地表示,大皇子的點心,可一口沒動。
皇宮裡因此亂了十幾天,終於,天寒地凍的季節裡,業已成年的三皇子在一個清冷的早晨,戴上了曾屬於父王的金冠,自此,布津帝國進入了歷史書裡寫的鼎盛時期。
三皇子,也就是當今皇帝陛下,繼位之後即刻著手改制,變舊帝制為新制,區分貴族和民選的權力,繼而改組了上下議院。但他極為聰明地取了折中的辦法,並沒有消除四大法王的權勢,任由他們內部消化重組。很快,七大家族中實力較弱的兩家幾年內變賣財產舉家遠赴海外;白虎卓家吞吃了秦家,“失蹤”的前家主秦峻的女兒秦月明帶著幼弟倉皇避禍到已淪為平民的母親的孃家雲家;岳家連了白虎王的親,有恃無恐;朱雀裴家把大女兒嫁給了皇帝陛下,又把小女兒嫁給了彭家的家主彭燕戎;而江家小家主江瀚韜則永遠是皇宮裡最受歡迎的客人,他們的時代,才剛剛開始。
時至今日,政局幾經改寫,父輩們的光榮與夢想已經交予小輩,江揚和彭耀本應該是非敵亦非友的兩家主人,卻陰差陽錯成為密不可分的同袍,大概是誰也想不到的事情。卓家在昂雅事件之後就一蹶不振,直到江揚看透了月寧遠的身份之後才恍然發現,延續了兩代人的鬥爭仍在繼續,得了帕金森的白虎老王爺健在,世子卓淳的年紀與江揚、彭耀的父輩相若,心如明鏡的皇帝陛下亦沒有任何健康方面的隱患──歷史總是有許多相似,江揚合上父親寫給他的長長的卷宗,閉目養神。也許,他會像爺爺那樣戰死沙場;也有可能像大皇子一樣無緣無故消失;更有可能的是,他必須像父親那樣赤腳血汗地走去該去的位置。
步步為營,方能守得住自己的一方絢爛江山。
這片大陸上兩個最具實力的國家正式宣戰後的一週,布津帝國現任政府花了很多心思,試圖“委婉”地將這個壞訊息透露給民眾,然而這種方式某種程度上只能助長謠言。儘管邊境並未發生大規模衝突,雙方也能夠保持克制,並沒有使用或者威脅使用大規模殺傷性武器,但是各種謠言卻已經長了腿腳和翅膀,從各種渠道雪片般飛到帝國的每個角落。包括首都雁京在內的帝國最大的十個城市,都發生了不同程度的恐慌,人們甚至在上班時間就擠爆了好幾個大型超級市場,礦泉水、維生素片、糧食、泡麵、醫用包等所謂的“戰時生存物資”兩天內就被搶到脫銷。在前首相秦月明的任內被嚴厲打擊過的黑市交易立刻抬頭,非法槍支和刀具大量流入市場,治安亦隨之惡化,偷竊、搶劫、強姦和綁架勒索的發生率遠遠超過平均水準。在一部分地區,天黑之後幾乎已經無人敢單身行走在過去最繁華的大街上。家長們更是如臨大敵,學齡前兒童多數已經放棄了幼兒園,中小學則開始用校車接送所有的學生,每輛車裡都配備至少兩名持註冊槍支的安保護衛人員。
首都雁京暗流湧動,各個門閥貴族紛紛使出渾身解數,為自己的整個家族謀求生路,卓家門庭若市,而江家也差不多,總有許多不關痛癢的帖子和禮物。暫時解脫了公職的江元帥夫妻一反常態來者不拒,還經常挑點吃的用的派人送到邊境基地給兒子們,以至於某天蘇朝宇一面啃著從首都空運來的、汁水豐厚香甜無比的桃子一面跟江揚打電話的時候大笑著說他“腐敗”,他的合法伴侶絲毫沒有愧疚感:“這時候不收禮物,怎麼行?”
蘇朝宇縱然不喜歡這些明爭暗鬥,卻已漸漸明白,首都那場不見血的戰鬥在某種程度上,左右著邊境這場戰爭的勝負。這種認知讓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憑空生出許多感慨,幾乎連“受賄來的”桃子也不想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