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的中年貴婦——聊起了自己的一雙妙齡女兒正在學小提琴的事上去了。貴婦很低調、卻也難掩沾沾自喜的味道,慢條斯理地說到自己的兩個女兒一年半以前開始師從一位享譽國際的小提琴演奏家,之後成績便節節攀升,今年非常有望在一個什麼比賽上躋身前三甲的位置……她只是說得謙虛而已,細看她的表情就可以知道她對自己的女兒折桂的可能性非常有把握。
衛冬和自己的弟妹一樣在音樂方面沒什麼造詣,而且前面的那些對話也只是左耳進、右耳出,所以壓根也沒想過貴婦口中嘖嘖稱讚的那位“享譽國際”的小提琴演奏家就是自家老宅的那位盲眼鄰居。直到另一位很會來事的太太一個勁兒地打聽、最後打聽出該演奏家的名字叫“奚典”時才大吃了一驚。
接下來,話題就全都圍繞到了這位神秘而又了不起的奚典身上去了。
因為有了感興趣的內容,所以衛冬的耳朵情不自禁地拉長了些,精神也比剛才好了不少。聽著聽著,老闆太太淺笑盈盈、輕聲漫語的一段話讓她驚得打了個激靈。
老闆太太是在回答來某人提出的關於青春期少女的心理問題時不經意地揭露出一個讓人震驚的訊息的。她先是說:“這我倒不擔心。有空的時候我都是陪著她們一起去學琴的,和奚先生的交往不算少,看得出來他是個人品很好、很有修養的人。再說……”她忽然頓了頓,再開口時口氣委婉了些、音調也降低了零點一分,“他是同性戀,喜歡的是男人。”
此話一出,桌上的每個聽眾都瞪圓了眼珠,而剛才幾個爭著要奚典的聯絡方式的母親則不約而同地往後縮了縮身子……她們生的都是兒子,儘管其中最大的一個才九歲。
衛冬沒有縮身子,而是僵硬地繃直了脊背。此時此刻,要不是情況不容許,她真想拔腿就走。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裡,剛才還在桌上飛來飛去的高談闊論變成了竊竊私語,光明正大的子女教育問題則變成了對世風難測、做女人不易等叫人痛心疾首的問題的小組討論。
衛冬不知道老闆太太是如何得知這個內幕的,但震驚過後她的心頭漸漸有種撥雲見日的清明感,一直以來都些微困擾著她的那種隱隱約約的不踏實感此時此刻變得鮮明且具化了起來。
奚典當初何以買了樓上又轉而執著地來買她家衛明住得好好的樓下?他何以總是讓人有種如沐春風的親切感?又何以如此善待自己和兩個弟妹?莫非……都是為了接近自家那個正值青春年華、英俊帥氣、善良可愛到無人能出其右的寶貝弟弟而打出的煙霧彈?哦,天哪!
想清楚這些,衛冬微微有些發抖了……不是怕的,而是氣的!不得不借口去洗手間而暫時離席,找了個通風極好、相對安靜的消防通道去冷靜冷靜。冷風一吹,她的確感到腦袋裡更清明瞭些。想起了當初奚典用換房加補貼的辦法來打動她時,還是比她小了八歲的弟弟衛明把事情看得透徹……天下哪來這麼大的便宜讓他們撿啊!但狡詐的奚典、還有他的那個狐朋狗友葉梓這時卻又換了一張溫情牌出來、打動了一向心軟得跟豆腐一樣的衛明。這、這真是卑鄙至極的兩個人啊!
莫非妹妹衛青的突然離開就是因為從葉梓那兒瞭解到了奚典的不良目的?噝……不可能!要是她知道這件事怎麼可能不來提醒她和衛明呢?不過可以肯定的是衛青必然認出了葉梓那張偽善的表皮下隱藏的醜陋面目才會走得這麼決絕的。嗯,一定是這樣!
思前想後了一番,衛青總算稍稍平靜了下來,這才又打點起十二分的精神回到聚會現場……悲摧的是飯局結束後還有酒局,也就是說對她的磨難只進行了一半而已。不過衛冬後來想想,覺得這樣也好,至少可以讓她比較從容地整理一下亂紛紛的思路、並且打好怎樣交待弟弟對奚典繞道而行的腹稿。
坐在格調高雅的酒吧一隅時,衛冬下定了最後決心、做好了最壞打算。為了讓弟弟遠離奚典這種用心險惡的人的陰謀,大不了就賣了老宅、給他到一個乾淨清新的環境裡安一個新家好了!
“想什麼?這麼出神?”郭尚禮的聲音忽然在耳邊響起。
“呃?”衛冬回過神來,有些茫然地看著他。
“一整個晚上都心不在焉的。”郭尚禮的臉色有些不愉,用酒杯擋著半張臉,眼神則朝旁邊沙發上坐著的幾位太太瞟了一眼、低聲道:“去跟大家說說話嘛!不要這麼不合群。”
不合群?衛冬怔了怔,臉色有點陰暗下來。“她們最喜歡談論的是兒女經,”她也端起擺放在面前一直未曾動過的酒杯、淺啜了一口杯中寶石紅色的紅酒,低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