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的木門,朝裡面邊走邊喊:“娘,你又不鎖門!”
可沒人回應。
當推開內屋門的一剎那,一股難聞的氣味撲鼻而來,還伴隨著“吱吱”的叫聲,兩人看著眼前的景象都呆了,下意識地捂住口鼻。
屋內血漬斑斑,碎片一地。有個體型龐大的人倒在了桌子上,老鼠在那早已血肉模糊的屍體上啃來啃去。
不,還不止一個人,桌子邊陰暗的地方還倒著一個。
“娘!”陸安不顧惡臭衝向陰暗處的那個人身邊猛烈的搖晃。
而陸靡被視覺,嗅覺雙重刺激的他,再加上潔癖,一下就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陸靡已經回到了自己的大床上。
“靡兒,醒了就好,醒了就好。”一醒來就聽見母親的唸叨,陸靡這才有了現實感。
陸靡疑惑地開口:“我……”
“你昏了兩天了,那天你看到的不是夢。”
“陸安呢!”
一瞬間陸靡什麼都記起來了。
“在菜市口。”陸夫人平靜的說著。
“菜市口?”
陸夫人慈愛地摸摸陸靡的頭告訴他真相。
陸靡猛的從床上彈了起來,簡單的套上衣衫,頭髮也懶得梳理就直奔菜市口。
陸安的母親總是沒有鎖門的習慣,每次都是由陸安睡前檢查再鎖上的,陸安離家去陸靡家當書僮前,再三囑咐母親記得鎖門,母親笑笑說會的,可還是不記得鎖門。
也許偶爾不鎖門沒事發生,可一直沒鎖門壞事終究上門。
那晚,有個醉鬼從花街銷魂完了,醉醺醺地摸索著門路,正好摸到沒鎖門的陸安家,以為自家到了,伸手就是一推。
“陸千?”內屋的燭火亮起並傳來陸母的聲音。
醉鬼冒失的推開屋門。
難聞的酒臭讓陸安母親破口大罵,趕兩人走,誰知兩人醉得獸性大發看到女人就撲倒在桌上。
陸母先是震驚,隨之暴怒起來,拿起桌上桌上的茶壺對著那人的頭就是猛烈一擊,茶壺粉碎。
誰知那人被擊中了頭部,卻越發彪悍,隨手就給陸母大大一巴掌。
陸母原先懵了,但刺入手掌的碎片帶來的疼痛讓她逐漸清醒過來。
握著碎瓷片,感受到身體的陣陣疼痛,陸母狠狠的將碎片刺入醉鬼頸部,鮮血漫天飛舞,然而陸母只機械地重複著刺,拔,刺,拔……
最後麻木地輕輕推開沈重冰冷的屍體,走到屋外,關上木門,同樣沒鎖。再走回內屋,趴在地上,靜待死亡。
幾天過去了,沒有人發現,直到陸安回家才被發現。
陸靡越想越不安,直到去到了人山人海的菜市口。
這次處死的方法是絞刑。
陸安正站著跟母親做最後的道別,很奇怪他居然沒有哭。
周圍的人個個跟看戲似的,說著漠不關己的話語。
陸安最後輕輕吻了吻母親的臉頰,轉身毫不猶豫的下去了。
擠出人山人海,陸靡來到了陸安旁邊想安慰他。
陸安這時出奇的笑了。
“你知道麼?母親每天不鎖門為的竟然就是父親說的那一句,’以後別鎖那麼早門了,我回來都進不去,還要讓你起來開門。’”
陸靡聽了但不知道說什麼,只是摟著他的肩,把他的頭強硬地按在自己肩上。
陸安沒有反抗,兩人保持著這姿勢一直朝前走,身邊經過的人都趕著去看行刑,無視著他們。
“可母親那時每次都鎖門,都是等父親回來再起床開門,直到父親沒回來的那晚開始,她才不鎖門,盼望著有一天他能回來。”
“開始!”
身後傳來執行的命令的同時,陸靡聽到了陸安的啜泣聲。
原來他不是不哭,而是事情沒有真的讓自己證實前,哭,不值得。
淚是因絕望而流的。
人潮漸漸散去,陸安的淚水也慢慢止住。
兩人回到行刑處,陸母已經安然的包裹在草蓆裡。
“我叫人來抬走吧?”陸靡問著。
陸安搖搖頭,取下一旁襯景用的火把,點燃了草蓆。
“母親想被火化了。”
陸安輕輕說著。
火焰、濃煙,氣味譜成一支悲傷的樂曲,撞擊著陸安的心。
止住的淚水開始悄然落下。
一旁的陸靡輕輕替他拭去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