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來吧?就像薩爾伊絲曾經做的,丹弗立斯可是位大美人呢……”
糟糕!眼見他沉鬱晦澀的臉上明顯氣惱,她小步靠近床畔。達芙妮暗自祈禱女王的福佑降臨。
威爾特洛納尤其討厭“薩爾伊絲”四個字,從很久很久以前,對“薩爾伊絲”就生出了仇恨和幾分——達芙妮確定是——恐懼!這仇恨有因為家園的失去,有因為主人的失去,有因為他的那份愛的失去,更多的是不願觸及回憶裡的美好。
美好的曾經現在好比利劍,一刀一刀剮下他的心頭肉,而那醜惡的一部分,他則恐懼地排斥。
達芙妮明白威爾特洛納日復一日追尋凱爾比背後的信念——這是他賴以生存的所有。而這信念使他與周圍孤立,他亦從中得到心靈上的安寧。
“確定是凱爾比後就去旅行吧。”她緊張的手心垂在身側,臉微微仰起,帶著不自然的笑容說,“就去我們去過的地方。到時候一定要讓凱爾比大吃一驚。‘噢!居然這麼宏偉的建築都讓你們捷足先登,不行,我一定要找個更壯觀更漂亮的,讓你們也大為嘆止!等著吧!’他然後就會帶上我們尋找別的景區和古遺蹟,嘿嘿,事實上我們已經全走過了,但凱爾比怎麼會知道呢?”
快有點反應!不要總板著臉一臉怒容的樣子,來吧!就像小寶貝不高興地又鬧又哭也行,拜託不要……不要把她拒之心門外。達芙妮哀求地望向威爾特洛納,“您在生我的氣?對不起。可我對天起誓,我絕不是故意要觸碰您的傷心事。我知道您不喜歡有誰提起‘他’,剛才我也不知道怎麼就講出來了,可沒有惡意。”
床上的人夢囈。“薩爾伊絲……”
不像是威爾特洛納僵直身子彷彿一隻病危的老狗在死神手裡任人擺佈,達芙妮瞪得渾圓的眼睛裡滿是欣喜,小手因為她內心的激動再度絞緊手絹。
“嘿!”她興奮地同他說,“聽見沒?薩爾伊絲。是薩爾伊絲!他果然是……”
果然是什麼就接不下去了,達芙妮笨拙地拉上威爾特洛納的手,語氣低柔,“您還好嗎?這裡有我在看顧,不如您先回房休息。一旦有新訊息我立馬就向您報告。”
他的肌肉在她手中繃緊。這是非常大的火氣,他在極力忍耐住不發脾氣。
“看著他。”威爾特洛納冰冷的口氣,隨後拿開達芙妮的手。離開這間房時他並沒有看一眼床上的人。顯然一貫有騎士精神的特洛納深受自我情緒的影響,已變成一個普通人,在氣火。
薩爾伊絲。黑影的名字。花心的腦袋裡有這麼條訊息出現,竟還有訊息關於他“自己”。
凱爾比,是他現在或者這個腦袋的名字。而花心覺得他已被一分為二,如同他的身體分成了上下兩截,他的記憶也分成了“凱爾比”和“花心”。
凱爾比斯文德森,與薩爾伊絲斯文德森,他們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凱爾比忠誠於血族,薩爾伊絲則偏愛孱弱的人類,但這沒有使兩兄弟的關係發生衝突,他們依舊為對方考慮,儘管薩爾伊絲有時會為了保護人類而殺死幾個血族成員,可沒有責備他。
花心茫然地接受潛意識中的感受。他為薩爾伊絲自豪,當他們打敗血獵頭領“眼鏡蛇”時;他為薩爾伊絲憤怒,當對方毫無情念地殘殺血族成員;而更痛徹心扉的,是薩爾伊絲已然不顧手足之情將他斬殺……
薩爾伊絲,當心中念念不忘這個名字,似乎身體中還有另一人已佔有他的內心,令他不斷在回味這個“薩爾伊絲”帶給他的黑暗和恐懼中戰慄。
夢醒時分的感覺尤為真實。
花心看到數個片段從眼前閃現,繼而消失,全是“凱爾比”的記憶片段。至於是否要為被自己手足殺害的凱爾比流露些許同情和憐憫,這時花心才發現房裡多了個女人。
“終於醒了呢。”對方鬆一口氣地垮下肩,圓圓的鏡片在圓圓的臉上,襯著一雙圓圓的眼睛。
她可愛地眯起眼成彎月狀,聲音糯軟,“我是達芙妮,凱爾比的侍女達芙妮。威爾特洛納剛才不舒服回房休息了,不過我想你現在不一定想見他。他脾氣近來不大好。就好像內分失調的婦女,總陰沉著臉誰也不愛搭理的樣子。要是看到一臉嚴肅又不開口講一句話,全身籠罩‘別過了,走開!’的氣息,那肯定就是威爾特洛納。沉默的威爾特洛納。”
“嘿!想起自己是凱爾比了嗎?”她拍上他的臉,“還想不起來嗎?剛才你講夢話時提到薩爾伊絲,當然,我才不會因為這個名字就不自在。嗯……你不要光看著我,老不講話的時候你的表情挺唬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