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去的那個暑假以及高三的一年,都是行色匆匆。蘇小無賴在那個豪言壯志的暴雨天過去之後的第二天裡就給自己立下了三條戒令,條條正經嚴肅:一、這一年,決不幹與學習不相干的事兒,尤其是談情說愛,早戀胡鬧——所以適當的時候對於姓程的小子要採取與其隔離的政策。二、這一年,決不無賴耍流氓,要學習姓程的小子表面矜持內裡混賬的虛偽假象,從根本上將自己塑造成一個好學生。三、這一年,在學校,要充分利用自己跟姓程的小子之間的距離優勢,力求從那小子口中套出所有難題怪題知識點的解答。寫完這三條禁令,蘇賢陡然發現自己有幹國家特種職業行當的潛質。
這輩子,蘇賢總相信一句話,那就是人不能沒有骨氣。所以在高考的面前,這小子挺著胸在他媽跟前拍了胸脯,吼得七分壯闊,三分傲骨。
於是整一年,蘇賢完全地脫胎換骨,跟換了個人似的,成天埋頭苦讀。程安朔也夠配合,一天跟這小子說不上三句話,除非那無賴纏著自己答疑,可除了關於學習的事兒,什麼都不牽扯。
轉眼這麼過了一個學期,等春節一過又這麼一開學,就離高考真沒幾個月了。到了四月舉行模擬考的時候,蘇賢把自己的用功勁全提了上來,偶爾熬夜到凌晨,三更半夜的不睡覺。有一回,不知道中了什麼邪,半天沒搞明白一科學真理,外帶大腦缺氧,氣急敗壞,也不看看外頭幾點,穿著條睡褲就去砸隔壁程安朔家的門。砸了足有半分多鐘,才聽見裡頭有動靜,隔不了一會兒,門總算開了,就見程安朔耷拉著腦袋,整一沒睡醒的樣,眼神遊離得很。
蘇賢揪著那小子的衣領就推推搡搡往屋裡頭擠,“喂……姓程的…。。。老子他媽的急了……你趕緊給我說說這題……”操著課本就往那半夢半醒的傢伙跟前一擺。
程安朔被他這麼風風火火地推來搡去,這才清醒了大半,看了眼牆上的鐘,頓時氣得咬牙切齒,雙目圓睜地衝那小子瞪了好幾眼,啞著沒睡醒的嗓子吼了聲,“混蛋……這都幾點了……你瞎胡鬧什麼?!有事兒明早上再說。”說完打了個哈欠就朝裡屋走,擺明了走好,不送。
可蘇賢那小子能就此罷休?這不,還沒走出去半米,就突然給後頭的傢伙一把揪住了衣服,動彈不得,一回頭,那小子眼裡泛了紅光,嘴裡嘮嘮叨叨,“我呸……姓程的……今個你要是不給老子說清楚了,你就甭想睡覺。”言語間——臉上盡是滿目兇光。
“……”頓了半會兒,對方撓了撓頭,滿臉心不甘情不願,可見那小子的無賴樣,一時半會兒還真趕不走,乾脆不和他羅嗦,“得了……別鬧了,有話進去說,別在這兒鬧騰,一會兒得把我奶奶吵醒了。”
程大少進了屋,開了燈,這回完全清醒了。蘇賢大大咧咧往寫字檯跟前一坐,“啪”的一聲把書砸在上頭。程大少坐那兒聽那小子把羅嗦話說了半天,也把題解釋了半天,可誰知道那小子盡往死衚衕裡鑽,壓根不信這科學真理,居然跟自己幹上了。面紅耳赤吵了半天,程安朔總算沉不住氣了,扔下句你小子不聽拉倒,倒頭就往他自個兒的床上一歪。留下蘇小無賴一人在那兒咬牙切齒,滿目猙獰,鼻子裡盡哼哼,“你他媽別溜你,老子還就不信我駁不了你。”
“隨你……什麼時候你小子想通了再走也成……可別忘了把燈給我關了。”——半夜裡頭跟個無賴吵,不值得。
—— 於是各幹各的,賭氣的賭氣,睡覺的睡覺,程大少也不顧那小子在自己那寫字檯上得磨蹭到什麼時候,睡得甚是安穩踏實。可前半夜剛過,忽然又不知不覺地醒了,一翻身,眼神模糊,就瞅見那臺燈還開著,照得刺眼,寫字檯上蘇賢那腦袋倒是早趴在了上頭,一動不動,早睡得昏天黑地,不省人事,盡打呼嚕。
程安朔沒了法子——這小子怕是無賴慣了,盡給自己惹麻煩,這麼睡還不著涼感冒的,他真他媽以為自己是無病無痛的神仙了?沒多想,三下五除二,使用蠻力把蘇賢給拖拽到床上,那時候程安朔陡然覺著這小子沉的就跟死豬似的。誰知道蘇賢睡得正迷迷糊糊,還伸手亂舞動,壓根不配合他這搬運工。
末了,耗了不少功夫,總算把那小子置放妥當,自個兒也躺了下去,剛想起身去熄燈,“啪”一聲,程大少的臉給人用巴掌狠狠拍了一下,還沒明白什麼事兒呢,那手中了邪似的往下搗鼓著就勾住了自個兒的脖子。一扭頭,程安朔窩火,那小子壓根沒醒,臉湊著自個兒的身體,捱得夠近。下一秒,安朔沒客氣,一伸手就使了勁把那無賴的手給甩開了,順帶把那小子整個往床那頭推擠了一番,總算聽蘇賢哼哼了兩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