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若為乖乖的到一邊去把琴抱起來,他的功底多多少少的擺在那裡,進步也就很快,簡單的和絃幾乎都沒什麼問題,現在也可以演奏不那麼困難的完整曲子了。
沈念扶一扶眼鏡,繼續垂下頭看自己的臺本。
好像之前也是這樣的場景:他坐在顧若為身邊,生澀地練琴,顧若為就低著頭做自己的事,時不時抬頭起來說他幾句。
只是角色對換了而已。只這一瞬間,沈念就覺得莫名地安心起來了。
雖然不是旅遊旺季,但是沈念和顧若為也不能太大大咧咧,人氣組合的身份擺在那裡,到哪裡都有歌迷和狗仔隊跟著。最後討論來討論去,還是決定去歐洲。
剛上飛機,戴著墨鏡的沈念就被空姐認了出來,嚷嚷著要合影。沈念雖然有些不快,但他大概是被顧若為傳染了要不得的傻氣,還是配合著拍了照。
於是很快「沈念在這班機上」的訊息就傳遍了整個機務組,時不時就有若干乘務人員跑來頭等艙要求籤名和合影,沈念被搞得痛苦不堪。
他有些神經衰弱,趕上工作量大的時候症狀就更嚴重,頭痛失眠,敏感易怒。人聲一嘈雜,他就會愈加煩躁不安,頭痛欲裂地好像被從當中劈開。
「對不起,不簽了,還有麻煩可以不要再打擾我嗎?」沈念臉色都有些發白了,語氣不快地說道。
空姐有些尷尬地把手縮了回來不停地道歉,顧若為卻隱約還是聽見了後面隱隱約約地「明星了不起嗎」、「見過橫的沒見過這麼橫的」、「好囂張啊」的議論。總是被要求體諒觀眾,卻未必真的有人肯體諒他們,一千次溫柔也比不上一次的拒絕。
「他不太舒服,最近行程很緊缺乏睡眠。不介意的話,留個地址給我,我讓經紀人寄簽名照片給你吧?」顧若為扭過大半個身子,朝著之前索要簽名未果的空姐伸出手來。
他平時對沈念就慣用這一招,用在女孩子身上就要更見效,那位空姐立刻就臉紅的不行,小碎步跑過來蹲在顧若為面前,把地址寫在顧若為的手心裡。
顧若為等她寫完,揚起嘴角握緊了手心,笑道:「我不會忘記的~」
他這一手幾乎是秒殺,幾乎都可以聽得見周圍一片少女心萌動著狂跳的聲音。
沈念有些不快地轉過頭,調了一下座椅,壓低了聲音,「我要睡覺,不管發生什麼都不要吵我。」
「等一下,」顧若為對空姐招一招手,「麻煩你,熱牛奶。」又幫沈念掖一掖毛毯,「喝了再睡吧。」
沈念因為工作需要,常常需要搭飛機,每次也都會對空服人員說不要打擾,但其實每次都睡不著。反反覆覆的換著姿勢,身體很疲憊,腦筋卻是清醒的,一點點的響動在他聽來都很嘈雜,於是就更加煩躁不安。
顧若為把牛奶遞給沈念,沈念癟癟嘴,「我從來都不喝牛奶的。」
他這句話,壓低了聲音,幾乎有些像是在抱怨了。
顧若為一怔,笑著摸一摸後腦勺,「抱歉抱歉,我不記得了。」
沈念拉上一點毛毯,遮住了口鼻,悶悶地,「切,有什麼是你記得的。」
他如小孩子般的樣子反而讓顧若為一下子就笑了起來,拉下一點他的毛毯,湊到他耳邊:「我記得你雖然吃得不多,抱起來倒是不硌手。」
沈唸的臉頓時就漲得通紅,搶過杯子來把牛奶咕嚕咕嚕的全部都喝了下去,然後塞進顧若為懷裡,「煩死了。」
顧若為看著沈念把整個頭都埋進了毯子裡,只留了上方的一小撮黑色的頭髮,像是把自己埋進被子裡的壞脾氣小貓。他笑了笑,低下頭去翻手邊的雜誌。
沈念舔一舔溼漉漉的嘴角,裹緊一點毛毯,緊緊地閉上眼睛。
還是一如既往地睡不著。
顧若為住院的那段時間開始,他的精神狀態就很糟糕,有時候勉強睡著了也會在半夜裡醒過來,而後瞪著眼睛看著天花板一直等到窗外的天空浮現一抹魚肚白。
他還是第一次主動去承擔什麼,以前凡事總有顧若為的照顧和引導,天不怕地不怕,等到顧若為不在了,才知道自己竟然什麼都不會。
世界只是少了一個顧若為,就全部都變得不同了。
沈念心煩意亂地想著,身邊翻頁的聲音就愈發清晰,挺刮紙張的清脆聲響。而後還有,身邊那個男人的,平穩的,冗長的呼吸聲。
明明是輕微的動靜,在沈念敏感的聽覺裡,就愈發鮮明起來。那讓他全身心都放鬆下來的聲響,好像有一種可以安心的魔力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