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睛睜開了,而後又眯成一條縫,嘴角上挑。他箍住我的雙肩,把我橫著放倒,然後將我緊緊地摟在懷裡,聲音慵懶:“別動,讓我再睡會兒。”
我一張嘴就碰到他的鎖骨,於是我在上面不輕不重的咬了一口:“不行,快點起來,我飯做好了。”
他輕輕笑了聲:“你真像我老婆。”
我和他坐在餐桌的兩頭。
喝完牛奶,他抽了張紙巾擦了擦嘴,那牛奶本來是已經冷了的,我又重新幫他熱了一遍。
“習慣嗎?嗯……我說,這樣的生活。”
我點點頭:“還行。”
他同樣也點點頭,低著頭看桌上空空的盤子和杯子。
一時間餐桌上的氣氛有些沉悶,我知道他應該有什麼話想說,於是便看著他,等著他開口。
“那麼,既然習慣的話,有沒有想過,安定下來。”
我不禁失笑,望向窗外,一片落葉正在翻卷著下墜,秋就是秋,來得一點也不拖沓。“和你嗎?”我問。
他反問我:“有什麼不好麼?”
我搖頭,態度不知是肯定還是否定,我說:“還沒到時間,對我來說,太早了。”
“鍾湛,我們在一起多久了?”
我用大拇指揉了揉太陽穴:“快半年了吧。”
“你之前有沒有和誰這麼久過?”
“你明知故問。”
“鍾湛,那麼你的意思是,你還年輕,你還耗得起,或者說,你還玩得起?”他的眉頭微微蹙在一起。
我有點心煩意亂,從桌上的煙盒裡抽出一根來,點燃,然後慢慢踱到陽臺上去。他不喜歡我在屋內抽菸,不,其實他不喜歡我抽菸。
我仰望天,吐出一縷薄霧,在這樣澄澈的秋的天空下抽菸,我覺得有點髒,不過,我挺享受。
身後有腳步聲,他站在我的身後,張開雙臂似乎想要擁抱我,卻被我回身輕輕推開,我說:“沒錯,我耗不起,你要上班,我還要上學,而且,我們都快遲到了。”
他握住我推開他的那隻手:“我送你。”
我搖搖頭:“不用。”
學校在城市的郊區,坐了二十分鐘地鐵才到,今天早晨這門課選修的人比較多,往往連最後一排也坐滿了人,今天到的有些晚了,怕是沒有座位了。
到了講堂,老師還沒來,我站在門口由第一排向上望去,滿滿的全是人頭。
“喂,鍾湛,這裡。”
我四處尋找聲音的來源,然後看見辰珂站了起來,衝我招招手。
看見他我挺高興的。
由於人多,所以這堂課有點吵,但老師似乎一點也不介意。的確,能夠來這麼多人已經是夠給他面子了,我選修的另一門課,有一次竟然只稀稀落落地坐了十來個人。
“你什麼時候回宿舍住?”辰珂問。
我咬著筆想了想:“中秋節那天吧。”
他有些詫異:“為什麼?”
因為……因為李梓揚也有他的家人啊。我側過頭,呼了一口氣,聲音順著氣流慢慢吐出來:“我不知道。”
他抿了抿嘴,不再問我,此時我又把頭轉回來看他。他在低頭抄板書,稍長的劉海遮住了眼睛,大學裡像他這麼認真的,除了大一的新生,已經沒有那麼多了。
“你看什麼?”他突然問,頭也不抬。
我閉了下眼,回過神來,也開始低頭抄板書:“我發現你做頭髮了。”
他抬起一隻手抓了抓腦後的頭髮:“做了個定位,怎麼,很奇怪嗎?”
“沒有,顯得你沒那麼老了。”
他笑出聲來,伸手按住我的頭髮揉了揉,然後,手順著肩膀滑下來。
感覺到他手指觸感的那一刻,手中的筆忽然停滯了一下,只有那麼一下。
我想他是不知道的,他不應知道。
傍晚回家的時候,忽然就刮來一陣風,樹葉簌簌的響著,我踩著地上的落葉走,踩一腳,便是一陣輕微的碎裂聲。
上了樓,回到家,門沒有鎖,也許李梓揚在家。
可是屋內卻是黑漆漆的一片,我想,或許是他忘了鎖門。
走進客廳,沙發上的那個身影把我嚇了一跳,我差點叫出聲來。
李梓揚斜倚在沙發上,一動不動,夜色黏稠得可怕。
“李梓揚?”我小心翼翼的喊他,另一隻手去開燈。
屋內有一點淡淡的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