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立晴一愣,笑說,“我給忘了。登記都是早兩個月的事了,後來就在準備手術,劉先生他不急,我也就沒怎麼往心裡去。反正他們關係挺好的,應該也反悔不來了。”
施詩磊為這事鬱悶著,卻不願意告訴孫立晴自己以前受到的待遇。
這怎麼說得出口?未滿十四歲就遭到性侵,擺在現在隨便怎樣都能引起一則當地熱門,更不要提關聯到當代書畫名家。說出來誰信?劉郢儀表堂堂、風度翩翩,為人也莊重嚴肅,一派君子形象。而他呢?從十五歲開始就在出賣身體賺錢,該信誰,不用誰人提醒。
“對了,這樣一來你可真和小斌是兄弟了呢!”孫立晴還記得前天他說起過戶籍的事,笑道,“這下不想遷了吧?”
“遷戶口?”在一旁的符欽若聽罷不明,疑惑問。
施詩磊一梗,拍拍他的手臂,悶聲說,“我出去買菸,一起麼?”
聞言符欽若更是訝然,訥訥點了下頭。
“誒,你自己不學好,就別讓小符吸二手菸了。”孫立晴素來不喜歡菸民,不滿道。
“沒關係,我也抽菸的。”符欽若禮貌地說。
這回輪到施詩磊驚訝了,他怔怔看了符欽若兩秒,才低下頭往外走。
小超市外頭的菸酒櫃檯根本買不到好煙,施詩磊在櫃檯裡找了一遍,選了一包本地產的品牌香菸,抬頭用詢問的眼光看了符欽若一眼。
他點點頭。
煙在走回去的路上就分了,施詩磊掏出買菸時候順便買的打火機,停下腳步點火,符欽若就叼著煙把手也攏過了火上來。
施詩磊第一次見到他的顏貌被香菸的煙霧繚繞,額頭靠得很近,他看到他眼底一片若有似無的漠然和無動於衷,把一口煙吸了進去。
“我還以為你不會抽菸。”施詩磊把打火機和香菸都放回了口袋裡,用無名指撓了撓有些發癢的額頭。
符欽若嘴角掠過一抹轉瞬即逝的笑,“也就是學過,沒事不會抽。”
他開玩笑說,“那現在是有事咯?”
“你覺得呢?”他笑著反問。
施詩磊很少討厭符欽若笑,因為他笑起來實在是好看。轉眼間施詩磊也不笑了,他在路邊的長椅上坐下來,抽了半根菸以後說,“前兩天我找我的戶籍卡,才知道原來我的戶籍還是在劉郢的戶口簿裡的。”
菸蒂落到了地上,符欽若忘了手裡還有煙。半晌,他問,“打算問他拿戶口簿嗎?”
“當然啊!”施詩磊脫口而出,可一想也是氣餒,“不知道他會不會答應。我根本不想去找他。”
符欽若想了想,建議道,“我跟你一起去?”
“別。”他想都沒想就拒絕,翻了個白眼,“讓他知道我要跟你在一個本子裡,你以後怎麼過啊?我可不想弄得人盡皆知,對你也不好。”
其實有些事情施詩磊也納悶。他已經好幾年沒有跟劉郢相處了,也不知道這些年是不是在他身上發生了什麼事。施詩磊想得頭有些疼,把煙丟到地上踩,問,“符欽若,你覺得劉郢這個人怎麼樣?”
“嗯?”符欽若思忖了一會兒,只是說,“他的字很好。”
施詩磊怔了怔,以為自己聽錯了,但真的只是這一句。一句話可大可小,他也還記得字如其人的說法,爺爺奶奶甚至符欽若的父母會接受他,多半也是看過他的字的緣故。
因為剛抽過煙,嘴唇很苦,施詩磊舔了舔嘴唇,說,“說不定他改邪歸正了?”
說完他打量著符欽若的表情,見到他疑惑地搖了搖頭,卻沒說什麼。
“如果我說,變態到死都是變態,沒得救,會不會太不給人活路了?”施詩磊繼續問,看他還是一副想不清楚的模樣,接著說,“也是,我憑什麼說別人。自己以前也是賣的。”
“你別這麼說。”符欽若皺眉道。
他這副樣子,施詩磊更是不清不楚了,“你心裡是覺得,要給他機會?”他頓了一頓,“也是,他人挺好的。跟小斌非親非故,幫他找腎源,還付醫療費。人這麼有才華又這麼善良,怎麼會做那種事?大概我的記憶都是自己臆想出來的吧。”
聽到這裡,符欽若輕嘆一聲,“我沒說我不相信你。”
“我也沒說你懷疑我。”施詩磊冷冷道。
他無可奈何地看著他,半天竟也沒說一句寬慰的話。可施詩磊很清楚,符欽若從來不否認自己心底的想法,他能做的不過就是沉默著不承認,以為不把傷人的話說出口就皆大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