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的拉環,用空下的另一隻手揉揉乾澀的眼睛。消極也好,無精打采也罷,反正自己是此時真的很倦,管不了那麼多了。
每個人出生時都被賦予了至少一項特殊才能——為了彼此區分,為了使每個人保持其獨特性。這,不是指超能力那麼神奇的東西,而是——怎麼說明才好呢——在某個特定領域卓越於其他人的能力,也可以稱之為天分,並不是只有在廣為人知的領域顯現出的天分才叫天分,譬如說,某些人特別善於揣摩別人的心思,一語便能道破他們心中玄機;某些人記憶力驚人但凡見過就過目不忘,而有的人卻連熟人的電話號碼都記不住;某些人把玩手中的筆無師自通轉筆花樣百出怎麼轉筆都不離手,相反的有些人卻單一轉筆技巧都掌握不了,怎麼練也達不到某些人那種水平……諸如此類的例子太多了。
自己被賦予的才能恐怕就是這時常無法控制的聯想能力了吧?樂言睜開眼,視線越過面前坐在位子上的人的頭頂,直視漆黑一片的車窗上自己的影像。
是遺傳嗎?母親活潑開朗,與自己性格反差很大,這種性格是來源於父親嘍?暫時排除後天環境的影響,單就更像誰而言——透過長時間生活對母親的瞭解——自己的內在恐怕與素未謀面的父親更為相似。
超常的聯想能力正是父親贈與自己的禮物吧?這等禮物,沒有也罷。樂言撇撇嘴,窗上的影子遂做出同樣的動作。看來夢魘的影響力蠻大,不自覺總將昨晚那荒謬的想法與父親聯絡在一起。兩者有何相干呢?!都說了那不過是一時神經錯搭冒出來的鬼東西!
然而,莫名其妙的磁場在感召自己。
某種殘留的精神體跨越時空以信箋為媒介試圖感染自己,將自己拉入什麼別的時空。
是誰——信箋中究竟承載著誰的精神殘片?是自己的父親嗎?
車門忽然開啟,目的車站已到達。
*
“你以前採訪過有神奇經歷的人麼?比如死而復生,或者靈魂出竅那種。總之就是精神和肉體分類那類事。”
“馬屁精”正和“牛皮女王”聊車展,對著宣傳海報指指笑笑,從兩人的神情看來還真是登對哩!呵,這難道就不算工作中嘮嗑耗時間了?樂言鄙夷地瞟了他們一眼,和對面的姜某人搭話:
“我總在網上看到有人自稱有這種非科學的體驗,有的講的繪聲繪色確實有使人信服的東西,當然也有一看就知道是騙人的。”
“嘖——”對面的姜某人雙手停在鍵盤上,後仰身子,歪著頭倒吸口氣,“你說靈異現象啊?這可是千奇百怪呢,世界上本來就存在許多科學無法解釋的現象嘛。”
“這我知道。”樂言點點頭,以圓珠筆末端戳著太陽穴,“我也相信某些超自然現象,可靈魂的話題一直都是討論的熱點啊。反正我半信半疑,你見多識廣想必瞭解的肯定比我多。”
“怎麼想起問這個?”姜某人撅了撅嘴,“不好解釋啊,某些部分有點科學依據,可大部分還是猜測。要是問我個人的看法……”他思索片刻,說,“我覺得人的身體和精神,稱為靈魂也可,是可以分離的。靈魂大概是由某種未知的精神物質組成,但不能單一存在必須有所憑藉,所以只得依附在由各種有機物構成的實實在在的人的身體上。是這麼回事。”
樂言“唔”了一聲。
“我看過一本雜誌,上面介紹過畢加索的生平趣事,這位大師說‘我的畫裡全部有我的血,這就是我畫的意義。’”
“你想說什麼?啊,畢加索本人倒是個有趣的人。”
“他說的‘血’當然不是真正的血液,肯定是引申意義嘛,可以理解為精神吧?他作畫的時候將自己一部分精神體注入作品中,欣賞他的作品能切身感受到他作畫的意旨、他當時的精神內涵,能體會到某種……活著的、靈動的抽象而無法描述的東西,所以他的作品才經久不衰,稱之為永恆的藝術。世界上不會再有第二個畢加索。明白我的意思了?人的肉體會衰亡,可精神——至少一部分精神——是能夠延續下去的。”
“說的是,說的是,”姜某人露出讚賞的表情,“就和世界名著小說一回事。人是可以將自己的意志轉為其他形式延續並傳達下去,當然是以正確的、出色的方法。不過可不是每個人都做得到呀!”
“不,我覺得只要全心全意想著,就可以,當然不一定是那種得到全世界認可的。”
姜某人深點下頭,又撅起了嘴。
沉默各有所思的當,辦公室裡進來一個人——隔壁業務部的小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