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儀的大學。
高三畢業那年暑假,只和阿凡見過一面,是成績出來之後顏伯母邀我和母親過去吃飯,她在電話裡說養大兩個兒子真是不容易,如今終於考上大學算是鬆一口氣了,你帶著蕭然過來吧,顏伯母還問我這個暑假是不是很忙,都不像往年一樣住在我們家了。我本來想找個藉口不去的,但是聽顏伯母這樣說,還是去了。我不知道我在畏懼什麼。
席間我和阿凡都極冷淡。
填志願之前,顏伯母和母親的意思都是希望我和阿凡能留在C市,母親只有我一個兒子,雖然後來她另有家庭,照顧得未免欠妥,但若離得遠了,想念是難免的。因為在上高中之前我們就有一起讀大學的約定,所以我那時笑著對阿凡說,考上了就去,然後阿凡說我們要一起留在C市。可是那次飯間,顏伯母問我想去哪裡讀書的時候,母親代我答道,蕭然填了S市F大的建築系。
阿凡聽到的時候依舊平靜地往一個碗裡夾菜,那一碗裡是韭菜煎蛋,我記得,他從來不吃韭菜的。
後來我成功被錄取。我想學的專業是建築學,便找了許多這方面的書先自學,一整個暑假基本上都呆在家裡,這個暑假,在我的記憶裡,格外的漫長而炎熱。
然後,阿凡也果真去了B市。
從此,我們天各一方,結束了親密無間的少年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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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獨自去了S市,並且在那裡開始了我全新的人生。
上大學之前,母親給我買了人生中第一部直板手機,我用手機給阿凡發了條簡訊,告訴他我離開的時間和車次。
幾天後,我在C市炎熱無比的八月底帶著大包小包踏上了遠端的火車,我擠在人群裡往外望,阿凡沒有來送我。
列車摩擦鐵軌的轟轟聲傳過來,我想我從此是和往事告別了的。
那些青蔥的歲月,連同所有的記憶都要一去不復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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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S市,沒有想象中的驚喜,下了火車,直奔F大而去,然後報道,參加軍訓,上課,自習。
S市自是和C市有千萬種差別,從飲食到習俗到方言到經濟甚至到政治形態,但是對我來說,最大的不同,是沒有了阿凡在身邊。
我用了很長的時間來適應沒有他在身邊的日子,畢竟我從八歲那年開始到十八歲的整整十一年的時間,都沒有和他分離過,我們,有過那樣綿長的交織呵。
我對這整座城市的繁華都視若無睹,窩在寢室裡,過著很安靜的大學生活,和阿凡也沒有任何聯絡,我連他的到了B市之後的手機號碼都不知道。
但是很意外的,我遇到了喬宇。
高考之後,由於心中壓著事情,整日呆在家裡,和喬宇的聯絡也變少了,同學聚會,喬宇也沒去,聽說是出去旅遊了。
沒想到他也報考了S市的大學。
我和他的偶遇,是在F大的一次講座上。我坐在中間一排的位置上,後面忽然有人拍我的肩膀,我回頭,就看到了喬宇。
這之後的日子,我不多的走出校門的日子,基本上就是去找喬宇了。
有一次週末我和喬宇一起去S市的郊外看楓紅落葉。滿天紅霞裡,楓紅似火,無邊無際,讓我忍不住想起高三那年秋天的青霞山,心中黯然。
“阿凡怎麼樣了?你和他還有聯絡嗎?”喬宇冷不丁一句話,正好打在我心頭。
我茫然地看著他,半天才回過神來,匆匆忙忙回一句,“還好吧,我和他很久沒有聯絡了。”
喬宇盯著我看了一會兒,來了一句更驚世駭俗的話,“你是不是喜歡阿凡?”
“啊?”我自己都不能肯定的事,卻被喬宇說了出來。
“我看阿凡也挺喜歡你的。你就別彆扭了。”當時是1999年,喬宇的這種想法,實在是太超前了,非一般人能比。
“你。。。。你怎麼知道我和阿凡的事?”
“我長著眼睛呢。這麼明顯怎麼會看不出來?”喬宇一邊用腳踢著腳下的落葉,一邊說道,“本來別人的這種閒事我也不想管,不過蕭然你看看你,和阿凡分開以後,你就整天一個苦瓜臉,誰願意整天和苦瓜臉一起玩啊。”
“喬宇你也說得太誇張了。”我一頓,“我和阿凡,可是我們都是男的。要是被別人知道的話,特別是被顏伯母知道的話。。。。。。我們倆個大男人也生不出孩子來。。。。”
我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喬宇給打斷了,“你這個人就是這樣子,做個什麼事情都要思前想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