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那雙眼睛。雖然已經變得成熟,雖然滿是疲憊的影子,卻還有著少年時深深的烙印。溫柔的,善良的眼睛。
“好久不見。”紀饒張開雙臂,緊緊擁住呂釗。
遲疑了半秒,呂釗回以同樣的擁抱。忘了機場的人來人往,紀饒彷彿回到五年前,那些沒有煩惱的季節,他和呂釗還是最好的朋友,像兄弟一樣親密。
“好了,看你們!要敘舊也換個地方呀!”
手臂被人拉住,紀饒不得不鬆開呂釗。回頭看了看自己身旁的女人,他紅著臉為呂釗介紹道:“這是於莉。”
“我記得,你的同學是嗎?”禮貌地伸出手,呂釗笑容不變,“你好!”
“你好。”於莉大方地握了握呂釗的手,炫耀似地說:“不止是同學。我跟紀饒已經訂婚,過了八月,你就可以叫我紀太太了。”
“是嗎?恭喜你們。”
呂釗仍在笑,表情沒有驚訝也沒有其它變化。紀饒突然覺得他其實心不在焉。
“去酒店吧,先把你安頓好。”
“好。”
主動提起呂釗的行李,紀饒大步向機場外走去,於莉跟呂釗走在後面,愉快地說著什麼。看他們的樣子,好像數年前曾有的爭執不過是睡夢一場。
呂釗不再是過去的呂釗,那個把紀饒看得無比重要的呂釗,已經不在了。
七月的驕陽將紀饒開來的汽車曬得滾燙,他開足了冷氣也無法在短時間內達到降溫的效果。不過這一切似乎對呂釗不構成任何影響,他只是專注地看著窗外,眼神有一點貪婪,卻又那麼縹緲。
五年了,再次踏上這片熟悉的土地,親切感夾雜著疏離從四面八方湧來。回憶過去,再看今天,變化雖然談不上滄海桑田,卻也是面目全非。
父親呂國良已經離開了這裡,在別的城市生活著;母親還在城外的監獄服刑,不得自由。而他,被迫離開這裡之後就發奮讀書,前年以優異的成績畢業,順利進入了國外一家知名的電子公司。
這次回來,是為了在國內找一家貿易公司進行合作,將自己公司的產品推廣過來。
生活平穩而有序,卻總是缺了一部分。
五年了,沒有聶聞達的任何訊息,呂釗感覺自己的心被挖空了大大的一塊,怎樣都填不起來。
當年被送到國外後,他就發現事情全是聶聞達的父親聞守仁一手安排的,聶守仁甚至派人搜走了他的護照,讓他寸步難行。
其實他大可不必這麼做,母親以死相要挾的舉動,已經足夠將呂釗製得死死的。
多少個徹夜不眠的夜晚,任由想念噬骨,等了五年,呂釗終於等來轉機。年初聶守仁突然將護照還給他,派來“照顧”他的人也撤走,公司的業務拓展,更讓他有了光明正大回來的理由。
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就像一個人長途跋涉了許久,終於有人告訴他:你可以回家了。
呂釗一次又一次在腦中幻想與聶聞達重逢的情景,從出發前一星期就開始失眠,激動得難以自持。可是,當他真的踏上這片土地,心卻突然平靜下來。
五年,一千八百多個日日夜夜他都熬過來了,還有什麼是等不了的?多想讓聶聞達看到他最完美的樣子,告訴他,他已經不再是那個只想求得依賴的孩子,他已經有足夠的能力與他並肩而立,共同改變他們的未來。
在酒店辦好入住手續,紀饒和於莉邀請呂釗共進晚餐,不過被呂釗拒絕了。
“我想先休息一下。”呂釗這麼說。
坐了一夜的飛機,想休息是正常的,於是紀饒點點頭,體貼地說:“行,等你休息好了再說。”
握手道別之後,於莉突然補了一句,“呂釗,你和紀饒是多年的朋友,這次公司的事就麻煩你多關照了。”
呂釗聞言一怔,而後微微笑了笑。反倒是紀饒瞬間漲紅了臉,拖著於莉匆匆告辭。
紀饒畢業後就進了於莉父親開辦的貿易公司,呂釗這次過來尋找合作人,他們正是有意者之一。
從沒想過,紀饒的熱心幫助也是有所求,呂釗忍不住發笑,同時也鬆了一口氣。那些糾纏著的過往,終於是煙消雲散了,有關紀饒的過去已經變成一種收藏,以紀念年少的時光,僅此而已。
呂釗開啟行李,從夾層裡掏出一把鑰匙,細細摩挲一陣之後,緊緊攥在手裡。他要去一個地方,一個讓他等待五年之久的地方。
☆3000bl★3000bl☆ ☆3000bl★3000bl☆〖三千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