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見過的男生,大衛的真正死亡。
當時我和他兩人相對無言,他雖然依舊是顯得耐心,當時我也明白對話即將進行到尾
聲。
我咳嗽了一聲,說:“我還想問一件事情。”
他抬起眼,說:“好。”
我說:“羅迪的那張畫……”
他笑了笑,說:“沒錯,是我買了。”
我說:“我知道是你買的,我只是好奇,你既然要這麼清楚地抹掉他的存在,你買下
那張畫之後呢?你燒了它麼?”
許永臻站了起來,我以為他要送客,然而不,他只是走到門邊,然後示意我跟著過來
。
經過走廊的時候,他安靜地說:“以前有段時間,經常喜歡去那個飯館坐坐,因為身
邊實在是什麼也沒有,所以就想,去熟悉的地方坐坐也好。”
“後來你從羅迪那兒得到大衛的畫像了。”我說:“所以你不再需要那個飯館了。”
許永臻笑了起來,我在他的背後,聽見他的笑聲,和他說話的聲音一樣,輕而緩慢。
“這還要謝謝你。”他說。
我明白他的意思,若不是我那番好奇,許永臻不會知道羅迪的事情,他不會知道這張
畫。羅迪原本可以把它儲存在手中,然後將秘密儲存在心裡。
現在羅迪連那幅畫也沒有了。雖然許永臻沒說,但我可以猜到,既然許永臻要刻意抹
掉大衛的存在,他大約不允許羅迪畫任何有關大衛的畫。
羅迪他失去了對大衛表達的權利,而只能讓其成為心中永遠沉睡的死人。
他以後只能在無人注意的時候偷偷將其喚醒。
而我,若不是我的好奇,我也不會知道這件事情。我不會知道許永臻,林毅尋,這些
人。
但這一切的最終的結果無非是,我的墳墓增加了一個不可提及的人。
許永臻帶我走到一個房間前,然後推開門。
我走進去,吃了一驚。
整個房間沒有任何傢俱和裝飾,完全的空白。除了牆上掛著的唯一一張畫。
那張我曾在羅迪的畫室見過的大衛的畫像。
那個時候我們同時抬頭,看著大衛,懷著不同的心思和同樣的惆悵。
“你以為我會燒掉?”許永臻的聲音在我身邊響起。
“我以為你會做得比較徹底。”我說。
許久沒有聲音,我轉過頭,看見許永臻,正非常溫和地看著大衛的畫像,就像所有的
普通的兄長看著最疼愛的弟弟。
“沒有關係。”許永臻說:“我死後,他就不再存在。”
尾聲:
我沒有跟吳志磊和陳凌說這件事情,他們漸漸地也忘記了這個人。
我後來想想,從我第一次看到大衛的畫像,到我最後見到許永臻,一共是十九天。
那一首歌以一種預兆的形式出現,並且帶出了一些不會讓人愉快的話題。
但是沒有後續,什麼都沒有。
它像一個站在高處振臂高呼的人,在最後低下頭環顧四周的時候才發現,身邊一個人
都沒有。
那十九天的經歷沒有讓我因此變得更加堅強,或者說更加領悟人生。我沒有因此覺得
要更加熱愛生命,或者更加坦率面對別人。我不以我最後做出的決定自慚形穢,當然
也不會以為自豪。
我依舊像從前那樣,人生的軌道鋪開,沒有大的波浪,小心翼翼地暗戀著陳凌,等待
著老天安排某次的意外,能夠讓我投入到一個不那麼絕望的戀情。
這次的事件,只是偶爾飛來的一隻蝴蝶,落在名為命運的巴士上,然後馬上飛走。
別說是一場風暴,它甚至遮擋不了巴士前的玻璃窗。
我沒有再見到許永臻,還有羅迪。這些發生過的事情,被我們共同的埋藏起來。即使
我們知道所有的一切:它曾經發生,它試圖甦醒,它最終湮滅。
然而最終將永遠無人知曉。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