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小無猜
行宮的建造地點選在陳留國西南方的一座山上,此山位於太行山終端,山勢平緩樹木蔥鬱,喚作豬嘴山,我嫌這個名字太俗氣,御筆一揮,改名叫鳳棲山。
山下有一個小鎮,鎮上約有幾千人,以打鐵曬鹽為生。小鎮和西南方的亂冢國接壤,亂冢國氣候惡劣,多密林山崖,野獸聚集,常有路人被野獸咬死路旁,導致墓碑林立,所以起名亂冢國。
這個國家反正是挺窮的,前幾年亂冢國的國王去世,臣民沒有錢舉行葬禮,還是我借給他們一筆錢。他們的工業極其落後,大多數男人以打獵為生,所以經常到邊境用獸皮交換鐵鍋、鹽巴、茶葉。
不說這個了,還是繼續說我的親事吧。我想在平民中選擇一個敦厚老實的女人,而那些大臣們則認為王后應當從貴族中選拔。殷昭堅持讓我娶他的侄女。他的原話是:“明珠溫柔嫻靜,先帝在時,就常常稱讚其品貌,亦有意使陛下與之結親。”
司徒逆覺得我不應該這麼早成親,他說的話是:“陛下少年登基,國家百廢待興,正當有所作為,不宜沉溺於兒女私情。”呈上來的奏摺則寫著:我前天打獵,捉到一隻灰色的小松鼠。你要嗎?”
九重一身黑袍,藍髮披散下來。當我詢問他的意見時,他微微低垂著頭,藍色的睫毛在陽光中閃爍著動人的光澤,他的聲音溫柔而平靜:“當愛情來的時候,陛下不必問,就知道應該與誰共度一生。”
這件事情吵了一段時間,朝廷裡中人一大部分都支援殷昭的侄女明珠做皇后,這些人自然是懾於丞相的威嚴。一小部分持觀望態度,因為這些人家中有待字閨中的女兒,覺得這是一次難得上位機會。
我自然知道明珠是極好的人選,我沒有見過這個女人,但是老爹臨死時說過,大事小事皆有丞相裁處,事丞相如事父。所以,婚姻之事自然由殷昭做主。雖然道理是沒錯,但是我心裡總覺得不是滋味。既然大事小事由丞相做主,到底誰才是陳留國的國王?
下朝後,我回內宮時,叫一個小太監悄悄留住司徒逆。內宮的侍女正在走廊上澆花,見我回來,立刻走上來打簾子,幫我換衣服。然後悄悄退下。我心裡亂糟糟的,在窗下的桌子旁研磨練字。
窗外正對著花園,兩排濃郁的花樹中間留出一條小路。一個穿粉色長衫的侍婢引著一個英武挺拔的年輕人走過來。年輕人正是司徒逆,一身青色勁裝,頭髮被黑帶束起,腰配金劍,腳蹬黑靴,十分乾練。
宮中的侍婢一向端莊嚴肅,不苟言笑。然而司徒逆是個英俊有趣的男子,那侍婢起初還不敢搭理他,後來就被逗得掩住嘴角,紅著臉笑。
司徒逆在門口跪下行禮,輕聲說:“陛下,司徒來啦。”說完也不等我開口,就爬起來,走到我桌前,問道:“陛下叫我來,是有什麼事嗎?”
我放下筆,上上下下地打量司徒逆的身體,繼而有些失望地說:“也沒有什麼事情。”
司徒逆神秘地笑了一下,微微彎腰,從袖子裡掏出一樣東西,兩手蓋住,呈一個圓球。然後對我說:“你湊近一點,待會兒不要叫,知道嗎?”
我湊到他面前,司徒逆緩緩開啟手心,露出一個圓圓的灰色糰子,似乎在微微發抖,那毛團抖動了一下,露出一個小小的腦袋,眼睛灰溜溜得十分明亮。
我睜大眼睛,捂住嘴巴,繼而興奮地伸手:“給我給我。”
司徒逆騰出一隻手,取過筆筒,倒出裡面的東西,然後把松鼠放進去。我湊到筆筒邊緣,輕聲說:“它好小啊,我能養它嗎?”
司徒逆沒有說話,我抬起頭看他,發現他正專注地看著我。
“怎麼了?”我困惑地說。
“前幾日,你讓一個奴才去做監斬官,被斬之人就是他父親。那天他父親被腰斬時,身體分成兩截,一時沒有斷氣,便在斬臺上亂爬,腸子拖了一地,一刻鐘後才嚥氣,那奴才當時沒怎樣,回去的路上自己剜了眼珠子,也死了。”
“說這些幹什麼?”我用毛筆撓著松鼠的尾巴。
司徒逆停頓了一會兒,才說:“你的心可是真夠硬的。”
我臉色一沉:“這叫什麼話!黃河決堤,幾千萬百姓受災,他有十個腦袋,也不夠我砍的。”
司徒逆垂下眼瞼,斂容道:“司徒先告退了。”
“你去吧。”我很不高興自己的行為被人指摘。
過了一會兒,我忽然想起來什麼,跑出去叫道:“司徒、司徒。”一旁的奴婢聽見了,急忙沿著小路去攔截司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