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現在這種窘境更為令人恥笑不是嗎?”
“那麼,陛下是為了什麼人才會執著於皇位嗎?”
殷桐語默然,他想起垂危的父親緊緊地抓著自己的手,他已經無法吐出任何的聲音,可是那執著的目光依然向自己傳遞著他的意念:
“不,不要放棄,在罪人得到懲罰之前絕對不可以放棄皇位!”
他想起當自己興沖沖地捧著千辛萬苦地從懸崖下摘取的幽蘭花想博取久病的母皇一笑時,母皇卻永遠的閉上了眼睛,再也無法對他露出慈祥的微笑。
他想起那個在自己夢境裡微笑的妹妹,那個天真美麗的像是個天使一樣的嬰兒,那個被自己和父母命名為弦意,為她構想過無數璀璨未來,卻未及看一眼這個世界便停止了呼吸的無辜嬰兒。
“是的,為了他們的希望和恨,朕必須守住這個皇位。”他喃喃地低語。
凌寒曦並不滿意,不,這並不是他所需要的理由,私仇家恨並不足以支撐起一個王朝的變革,那會使他的世界變得狹隘,他的行為變得自私,此時的他需要的是更偉大更光明更能為所有人接受的理由,在這樣的名份之下,這個國家才能經得起一場……動亂……
“陛下,我雖然是一個見識淺薄的人,但也聽說過天威將和靜瀾將的威名,就是這兩位名將的東征西討才令今日的燕國比四十年前疆域擴大近一倍,而且,這兩位名將的為人在諸國間頗有磊落清譽,即使是他們的敵人也無法不對之保持著敬意。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三年前去世的靜瀾將就是陛下的父親,對嗎?”
殷桐語微有些不解地點點頭說:“是的,而且天威親王正是母皇的父親,朕的祖父。”
“恕我直言,以靜瀾將一向的為人,他為什麼會做出這種為了權勢而將自己的兒子扮為女裝,竊取皇位的事情來呢?”凌寒曦露出困惑和不解的表情,不能不說他此時的話多少違背了他平素絕不給人留下可以用以治罪的話柄的原則,他十分的清楚,那已經過世之人的清譽對這位純潔過頭的皇帝而言是何等的重要,這句
‘竊取皇位’足以讓殷桐語惱羞成怒立下殺人滅口的決心,可是這也是激發他的榮譽感,建立起堅定的信念的最好的時機……或者說是灌輸給他一個‘正大光明’的信念的最好時機。
果然如他所料的,殷桐語眼中驟然爆發出憤怒的光焰,他狠狠地掙開了凌寒曦的手,彷彿要吃人一般地瞪著他,胸膛激烈地起伏著,他努力剋制自己不要做出衝動的行為,可是怎麼也無法剋制內心的憤怒和失望。
“你,你居然敢侮辱朕的父親!?”他的聲音顫抖,如果手邊一件武器,他不敢保證不會直接招呼到凌寒曦的身上。
凌寒曦的神色愈加的平淡,冷靜地說道:“這不是侮辱,陛下。這只是每一個知道真相的人必然會產生的疑問,如果陛下沒有一個合理的解釋,那麼當陛下身份暴露的那一天,您的治世將會連同著先人的榮譽一同付諸流水。燕國的子民們將永遠記住您的即位是一場陰謀的產物,他們只會記住靜瀾將甚至天威將參與了這場恥辱的宮廷陰謀中,而在記憶裡抹殺他們所有為燕國做出的功績。”
憤怒伴隨著深深的無奈和無力席捲著殷桐語的心靈,他知道,凌寒曦所說的一切並非是危言聳聽,這樣的陰雲始終困擾著輔佐自己登基的父親,他曾經在酒後悲嘆“一片冰心皆成灰,前事休問”,身為武者的驕傲和欺瞞世人的歉疚這兩種矛盾情緒始終折磨著那個朗月霽雲,灑脫不群的父親,甚至令他灰心到“金胄雪刃俱蒙塵,無顏對汗青”。可是他又能怎麼做?除了努力成為一名優秀的皇帝,除了努力地扮演一位成功的女皇,甚至不惜去抹煞男兒的天性外,他還能怎麼做呢?
“陛下,僅僅是憤怒絕對燒不滅世人的懷疑,僅僅是殺戮絕對抹殺不了籠罩在先人名譽上的汙痕,如果連陛下也無法真正的理解他們的做法的深意,僅僅記住淺薄的仇恨而碌碌無為,只為保住自己的皇位而殫思竭慮的話,那麼他們對陛下的失望更甚於對那些令他們枉死之人的仇恨!”凌寒曦簡直快無語問蒼天了,他已經提示到這個份上了,這位陛下就真的連一個象樣的理由都拿不出來嗎?天哪,為政者能單純到這個程度,他絕對算是珍稀品種……珍貴稀少到馬上就要滅絕的品種!
殷桐語悚然一驚,深意?這是什麼意思?難道自己還不如這個與他們素未謀面的敵國皇子瞭解自己的祖父和父親嗎?他吃驚地看著凌寒曦,眼中盡是渴望答案的好學的目光。
凌寒曦認命地暗歎了口氣,他明白為什麼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