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馳自忖不敢絲毫放鬆,日日不輟地加緊虎賁之武備,食不暇飽,寢不遑安,可就在此時,漁陽郡的傳聞卻紛至杳來,盡是不思進取的荒唐之言。雍馳一時間只覺得自己這般費心籌謀,仇牧自恃他兄弟,卻如此拆臺,行跡狂逸不說,還甚為荒廢無度,雍馳一怒之下,便給仇牧去了信。
如今見仇牧懷信親至,兼又思及仇太守處十萬邊軍,雍馳的臉色這才緩和了下來,走近了仇牧,道:“牧弟,怎麼來了?”
仇牧小心翼翼地看了雍馳一眼,只見他披著一件外衫就出來,平日在外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樣全然不見,滿面陰沉,又略帶些疲憊。
原來適才內堂夜宴爐火旺盛,雍馳本只穿了單衣,這下披了外衫,再加上酒氣上顏,依稀隱約間,光影明暗下,倒又趁著那雙鳳目格外妖嬈,仇牧看得發了怔,只道:“……我……我編那個舞,不過是為了明年為你慶生……”
雍馳聽了微微顰眉,看了仇牧一眼:“來的時候,吃了麼?”
仇牧搖了搖頭,雍馳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進來罷,我讓你嫂子給你弄些吃食……”
說著雍馳先行一步走入了門裡,仇牧盯著雍馳的背影看了一會兒,感到雍馳似乎沒有信中那般生氣,便挺起胸膛推門走進了內室。可腿剛邁過門檻,忽然就給人從後面捂住了嘴巴,矇住了眼睛,仇牧雖然善舞,但武功卻是不行的,電光火石之間,他本能地掙扎著,背上卻倏地遭了一棍子,就這麼生生地給打暈了過去。
虎賁軍中幾個世家子看著倒地的仇牧,相視一笑,揹著他就出了雍家府邸。
仇牧再次醒來的時候,只感覺自己身處一個薰香繚繞的房間中,有些費力地睜眼,卻依稀間見滿目的僑嬌娘向他撲來……動了動雙手,竟發現自己已經被牢牢地綁在了床上,而手腳更是絲毫力氣也沒有……
仇牧自詡品味高雅,床第之間自然都是美人伺懷,可如今仇牧清醒了頭腦,定睛一看,這環繞的‘佳麗’雖穿著華貴,可竟全是口歪目斜之輩,妝容更是極醜,見他在看她們,有人尖細地叫了一聲:“公子醒了!”
話音一落,房中立即響起絲竹之聲,但奇怪的是,那一聲聲每個音律,竟都不在調子上,簡直如亂音入耳……仇牧一時間難受極了。
就在仇牧以為自己的地獄之路已走到了盡頭的時候,忽然又從外魚貫來一隊舞者,胡亂地在房中舞起來……姿勢極無章法不說,還亂跳一氣,做盡鬼臉,仇牧一時間噁心得恨不得把自己的眼珠子挖出來……
而就在這時,那身邊的醜娘又開始伸手解他的衣服……
……
三日之後,仇牧如丟了魂般,神情落魄地走出了京城最大的青樓……他眼神呆滯,眼眶微微凹陷,思緒有些跟不上動作,看到了停在面前的雍家馬車,他喪失心力地走了過去,雍馳在裡面掀起簾子,看著眼前的仇牧,挑眉:“夠了沒有?”
仇牧渾身上下一個哆嗦:“……夠、夠了!”
雍馳微微勾唇:“上車,我帶你去看看虎賁的校場,讓你知道什麼是振奮人心,那裡比此處,便如天上人間。”
仇牧有些戰慄地爬上了馬車,與雍馳坐到一處。
直到這時,仇牧才抬起了眼睛,看了看這位從少年時起便相識的友人,或說,心懷傾慕之人。
多少年來,此人帶給他的苦樂,似乎從未變過。
其實在仇牧被束縛於床,忍受著那些面目可憎者的近身時,他便如年少時那樣,無數次想怨雍馳戲弄於他,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每每一看到雍馳這張臉,心中懷有的所有怨氣都如風般煙消雲散,這時他只得苦笑道:“……好,一道去罷。”
雍馳見他坐得並不安穩,便讓開了一點位置,仇牧聞了聞袖間:“……我身上庸脂俗粉的味道,莫要燻了你。”
“無妨,為兄早看淡了的。不過是滅人心志之處而已,天下又豈有二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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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在京城的另一邊,虞君樊與呂謀忠亦踏上了前往漢中的歸途。
呂謀忠新任要職,志得意滿,不由得提韁縱馬於野,虞君樊駕著赤駒趕上幾步,言道:“呂先生,之前在山雲書院見過的那位山雲子弟子,明年開春,怕是就要來漢中郡了。”
“喔?”呂謀忠尚沉浸在剛出京城壯志滿懷中,興奮之色尚未消減,聞言微微揚眉。
虞君樊微微頷首:“雍公子用虎賁僚臣、國子監主簿、還有京畿縣守……都沒有把他打動。”
呂謀忠感興趣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