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不識點了點頭:“虞公子說我身上尚不能穿厚甲,外面又冷,就送了我一張虎皮護體。”
古驁點了點頭,語中不乏關切道:“這麼遠的路……真難為你了。”
典不識聽到這句話才放下心來,感到胸中一口熱血瀰漫到四肢百骸:“……大哥沒厭棄了我就好。”
“愛之深,責之切。我自然是希望你好,才重責你,你改了,我們還是如之前一樣。”
典不識紅了眼眶,沉默了半晌,過了一會兒,他才抬起頭問道:“大哥,你為什麼穿成這樣?”
古驁將來龍去脈講了一番,典不識連連點頭,道:“我明白了。”古驁又細細囑咐了典不識許多,還給典不識編了身世,教他如何應對那些掌事人的詢問,典不識都一一答應了。
到了夜晚,外面都通明白亮起了火把,按說今晚本該有個山大王們的夜宴,幾位山寨之中掌事之人會召集諸位大小頭目一道吃個飯,典不識應該也會在那夜宴上被介紹給眾山匪。可不知為什麼,外面敲鑼打鼓地半天,鬧哄哄的,卻並沒有人來招典不識過去。
等了半晌,古驁終於感到有絲奇怪,便令虞家部曲出去打聽片刻,過了一會兒,那虞家部曲滿頭大汗地匆匆地跑了回來,對古驁道:“大人,不好,出大事了!”
“怎麼了?”古驁問道。
“那二當家趁著夜宴,率兵把小當家給圍了;三當家四當家也在,說什麼要小當家給個說法!”
“給什麼說法?”
“那裡麵人太多,吵吵鬧鬧的,我不敢走近了,也聽不太清……大約是說那小當家下山買糧之事……”
古驁微一思忖,便招呼典不識道:“帶上傢伙,我們走!”
一路上山寨四處都插滿了火把,將那夜空映照得如白晝一般,人群漸漸密集起來,眾山匪個個都操著兵器,引頸舉刀地吆喝著,形容亢奮,既看不出誰是誰的人,亦看不出絲毫的軍紀軍威,只如一道道人牆般,死死地圍住了最中心的地方。
古驁帶著典不識在人群中穿梭,越往深走,火把越密集,照在一柄柄的刀刃上,耳邊響著一道道震耳欲聾的呼聲,一時間只感到群魔亂舞,火光沖天!
往人群最密集的中心處趕去,呼喝聲越來越大,原來其中已經亂成了一團!刀槍出鞘,白刃血光——那二當家身旁的人喊道:“把寨子裡的錢拿去買妾!到現在餓肚子的人多,吃飽的人少,你自己說,你究竟配不配做這首領!?”
古驁循著聲音望去,只見那小當家梅昭周圍護衛之人早已受了傷,他自己身上的衣服,也被一片片大塊的血跡染紅,在明焰霍霍之下,照出他眸中的光彩,也不知是水光,還是精光,只聽他恨聲怒道:“父親死前,就是缺一個女人,我買一個冥婚與父,有什麼不對?怎麼如今倒翻出這等事來?!我未追究你們不施救之責,你們卻倒追究起我的孝道來!豈有此理?!”
又有人道:“弟兄們,就是他放走了殺我手足的朝廷密使,連屍身在山下都找到了!還有什麼可抵賴?!”
“你莫要血口噴人!”一道清亮的女聲響起,古驁只見梅昭身側原來站著一個血衣血面之人,正舉著刀護衛著他,古驁適才沒有發覺,如今一聽聲響,才知道原來她亦在此!只見她提刀怒道:“那人是朝廷的使節,有人說殺就殺,若真守軍攻來,你們誰擔得起?!”
古驁沉默地看了一陣,回頭低聲問跟在身後的典不識道:“……萬軍之中,取上將首級,你敢不敢?”
典不識從嘴中吐出一口濁氣,眸中漏出的目光,早被這一片血氣染紅,他嗤笑了一聲:“如何不敢?”
古驁遙指那人群中的二當家:“立斃之,再把他身邊的人全都制住,能不能做到?”
典不識嘿嘿勾唇,胸前猙獰的蜿蜒傷口隨之而動,顯得更為凶煞賁張,被火光照耀得明暗不清的臉上,這時笑出一口森森白牙:“倒也不難。”
“好,那你去罷,自己小心。”
典不識得了令,縱身就衝入了那二當家圍困梅昭之軍中,忽倏而起一陣砍殺翻騰,令眾人一瞬間都措手不及!一條血路殺了過去,典不識掄著大斧全身行動如行雲流水,敏捷迅猛如一頭虎豹,一瞬之間,白刃紛紛,淋了滿身屍雨!典不識一步縱身至於二當家面前,就在眾人尚未回神之時,他霎時間舉起染滿鮮血的大斧,一刀便將二當家劈成了兩半!
燃爆的火光之中,典不識舉起了二當家上半截的身子,在高地上展示於眾人之前——放聲大吼道:“還有誰還敢違背當家,這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