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望昭看著容頌語伸出手,然後放開,那黑乎乎的蟲子連同鑷子一同落在自己腿上,秦望昭想掙扎,卻沒法動。鑷子翻滾幾下落了地,蟲子卻一反普通蠕蟲的爬行速度,飛快的在自己同色的衣襬上爬行,鑽入衣下不見了,秦望昭只覺得那蟲子爬過的腿側微癢夾雜著惡寒,很快便沒了動靜。
秦望昭被關進了一所陰暗潮溼的監牢,獨門獨戶,沒人與他同住,自然也沒人在乎他卡在嗓子眼裡的痛苦悶哼,以及痛極後撞擊木質欄柵的砰砰聲響。每日午時和辰時,有固定的人給他送飯。
所幸,他的刀,還在身邊。當疼痛再也給不了理智刺激的時候,秦望昭越發昏沉迷糊起來,他側躺著蜷在地上,頭痛欲裂,心底幾乎盈滿恐懼。他只能抱著那把名為長安的寶刀,誦經一般半刻都不敢停的長久默唸:長安……長安……謝長安……
他生怕自己一停下來,就再也記不起他來了。
謝長安說,你個呆子,不知道疼麼……
謝長安說,再有下次,我絕不去尋你……
謝長安說,呸,爺是讓她休了我,孃的,以後還有什麼臉在平沙混哪……
謝長安說,你的後半生,歸我,等老了,我們就找個青山綠水的世外桃源……
連貫的腳步聲走進,是每日送飯的那人,秦望昭打起精神,感覺到有人在搖晃他,隱約聽到那人小聲的喚道:“小秦哥,醒醒……”
作者有話要說:最後一盆狗血,撒完就撤~~~~
☆、第93章
月圓中秋,八月十五,正是人間團聚的喜慶時候,早早便有寓意圓滿的印字月餅擺上攤,市井裡川流不息的百姓笑臉相迎,是更甚於往常的熱鬧喜氣。
這裡是武林腹地蜀中寮桑城,也是本屆武林大會即將舉行的地點。儘管人群裡魚龍混雜的混了許多江湖人,走三步便能遇一個,又是刀槍又是棍棒的,這裡的百姓們卻習以為常,早就練出了其他城鎮裡比不了的鎮定和自如,儘管忽略了,視線目光都黏在應對日子需要的物什上,這裡的月餅點心,那裡的白菜蘿蔔,討價還價不亦樂乎。
這裡的客棧早早人滿為患,任你千金在手,也找不到一間空蕩的客房。謝長安來的晚,最好的客棧被人佔光,他便租了間民間空置的院子,給了大把的租金,獨自住了下來。武林大會還有三天就要召開,他按捺著性子等,度日如年,一邊希望容頌語早早發難,一邊又懼怕秦望昭以未知的面目出現。
這幾日大街小巷都是團圓的喜氣,他愈發不願意出門了,到處都熱鬧,只有他形單影隻,而秦望昭,還不知道在哪裡經受苦楚煎熬。常言道,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可他的嬋娟,虛幻的如同水月鏡花。八月十五這天晚上,他獨自坐在院子裡對著清涼的月光出神,臆想著秦望昭也如他一樣,正舉頭望月,緊閉的木門突然被人推開,他扭頭去看,就見謝安逸和韓舸並排著朝他走來。二人一人緊趕,終於是在這天夜裡到來,給了謝長安半個團圓。
三天的日子很快就過去,武林大會在寮桑城北的白塔山如約舉行。數百年前,第一屆武林大會在這裡舉行,那時白塔山的主人,便是第一屆的武林盟主,此後中原武林便預設著定下這個規矩。
白塔山高聳如雲,矗立在斷流之中,山勢險峻陡峭,山頂卻平坦寬闊,用來召開武林大會,倒也大氣適合。從城邊一直延伸到半山腰的鐵索上,如今滿滿當當都是心驚膽戰的武林人士,這是上山唯一的路,過了鐵索,據說還要爬天梯上去,膽子小的一上去,卸下精神第二天早上就爬不起來。腳程快如謝長安,早就混在高手級別裡沿著階梯往上飛縱,不多時就上了山頂,韓舸帶著謝安逸,稍微落後些,隨後也跟了上來。
山崖邊上站著一個人,居然是白衣的容頌辭。他自從下了愁眉山,就不見了,謝長安沒想過,他居然提早一步來到了這裡,看樣子是在等自己。容頌辭帶來一道噩耗,將謝長安驚得如同五雷轟頂,眼前一黑,心裡窒息的厲害,鋪天蓋地都是絕望,如果他說的是真的,那望昭他……
容頌辭說,成勤被人重傷,如今危在旦夕只剩一口氣吊著,醒不來也死不了,而試圖殺他之人,正是秦望昭。
他眼角悲意濃重,神色間都是壯士斷腕的決絕,眼底隱約有水光氾濫被他垂眼一掃遮去了。謝長安聽著容頌辭一字一句的說:容頌語和我,這次,只能活一個,或者,一個也不活……
容頌辭說,長安,你最好做好準備,秦望昭已經六親不認了,他已經不是以前的秦望昭了。
謝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