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盧大人說的是,然而只說了其一,沒說其二,這世上能用錢買來的,都是便宜貨。只有不惜本錢的買主,沒有不被打動的賣家。
那個嚴萬里我留他在京裡作了御史,請他到我府裡宴飲,我府第陳舊,擺放的都是樸素的東西,卻給他一份大禮,我說,嚴大人高才,不該趨於小吏,恕我直言,嚴大人今後定可以大展宏圖。
且說那嚴萬里是不是真心歸順我,我管他真心作什麼,只要好用就行。
我為先皇后丁憂在家,朝上的事一概不知,卻也知道朝上出了一位直諫的御史,彈劾陛下的愛子成鳴搶霸民田,事情處在晌午,當天下午陛下就找我進宮。
陛下口述
我看他跪在殿下,嘴角笑微微的給我行禮,我說賜坐,他一臉惶恐推說不敢,眼睛瞪得大,臉上的表情真摯的叫人看了都不忍心。從前是個一言不和就敢給我帥臉色的人,如今這樣。我的兒子,我知道。
怎麼就鬧成如今這樣不可開交的局面,今天那個年輕的御史,站在我的朝堂上言之鑿鑿,說要我法辦了成鳴,可笑,不過也只有這樣的年輕人才作的出這樣的魯莽事。
我問他,你能耐了,如今連我都怕你養的狗了,你可得意了。
他抬起頭,有點不知所措的抬眼看我,他天生長的好長相,看著格外的無辜可憐,他說,陛下這是怨兒子,兒子實是冤枉的,先皇后去後,兒子在家丁憂,朝堂上的事哪裡知道半點。
我譏笑問他道,我未跟你提過是朝堂上的事,你又是如何知道?
他說,兒子能惹怒陛下的也就當是朝堂上的事了。
他說這話時低垂了頭,聲音壓低了,只是看他,就覺的他是受了委屈的,我在這很多年裡見過多少這樣同我裝的,他在裡頭也算是出類拔萃的,只我不知道,若說這臉上的哀慼和驚慌都是假的,他真的時候反而是什麼樣。
我看的累了,閉上眼假寐,我說,“你這又是何必,因為這種小事彈劾他,朕頂多罰成鳴幾個月的俸祿,你撈不到多少好處,反倒是徹底跟他鬧到檯面上。”
我聽他回我說,“陛下真的冤枉兒子了,若是兒子指使所為,當著慈父又有什麼不敢承認的。”
我睜開眼,看著他說,“你給朕聽著,話只說一遍,皇后的事到此就算是了結了。”
我看見他的肩膀顫了一顫,他好像忍受不住似的抬起頭看著我,他說,“陛下,您說皇后的什麼事了結了。”
他臉上哪裡還看的見笑,只是低聲問我,神色都是扭曲的,我閉上眼,再睜開,“再追究下去又有什麼用,朝廷現在不能亂。”
他忽然就跪下了,一個頭磕在地上,他說,“陛下生恩養恩,為兒子的欠您的,傅九功不欠。陛下覺的我是公報私仇也好,天理國法不容的事,我在其位謀其政,若有天下大亂,還請陛下殺了傅九功祭旗。”
他說完了,抬頭,因為跪著的姿勢,抬起頭來眼上憋得血紅,我這個兒子今年二十六歲,我在他眼裡看到了不是他這個年紀該有的東西,仇恨,他說,“陛下,皇后是兒子的親孃,她現在一個人躺在昭陵裡,兒子想見她,就是走到天涯也見不到了。萬夫人現在長春殿裡,成鳴想見她或騎馬或坐轎,一時三刻就可相見。這錐心裂肺的苦楚只有兒子一人嚐到,這不公道!”
“夠了!你給朕滾出去!”梁歡拉他出去,過門檻時候絆了一下,整個人就摔出去了。
耳朵裡一陣嗡嗡作響,四周都覺的暗了,我看他出去,突然就想起了他小時候,萬妃總是跟我念叨大郎懶惰不求上進,在宮裡稱王稱霸不知謙讓,我一開始聽了並不往心裡去,時候久了,心裡也覺得大郎不求上進,作什麼都是不對路。
那天萬妃跟我說丟了一支簪子,去皇后宮裡坐著聊天,大郎圍著她轉悠一陣就不見了,我本不想管,大人間的事本就說不清楚,可大郎小小年紀就不學好,可如何的了。
我找他過來,我問他,是不是你拿了簪子,那孩子瞪著我愣著,然後搖頭。我拿過戒尺,問他說,再問你拿沒拿過,他也不說話,就愣愣的朝我看,我叫他看的惱火,動手打他,他也不叫饒,縮著肩膀,瞪著一雙大眼睛看我,嘴抿著,打的狠了,他就瞪著你,嘴裡小聲的叫陛下,陛下,也不躲。
要是成鳴,這時候早就滿嘴喊著告饒的話,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那孩子好像就是在跟你發寧,我越打越惱火,一下子力氣使的大了,戒尺給打折了。我當時就已經後悔,我看他手伸著,又小又瘦,我這又是何必。
那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