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沒有關係?這世間,弱肉強食本就是不變的真理,你在斷定兔子是弱小的同時,也該想到,那條狗也可能被欺凌,你要救那隻兔子,可想過那條飢餓的老狗就失去了唯一的食物,即將餓死。如果你夠仁慈,何不學那神佛割肉餵狗?要將老狗辛辛苦苦得來的食物奪去?”殤流景停在絡燻的面前,微微低頭強迫絡燻接受他嘲諷的目光。
“人和動物不一樣,不必靠欺凌弱小而生存。”絡燻不知如何辯駁,只得如此說道。
“有何不同?很多時候,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不是欺凌,而是為自己的生存爭取一絲空間。你剛剛也看到了,如果,剛剛攻擊你們的是那樣一個人,你還是不得不殺了他。並不是所有的兔子都會被狗吃,並不是所有的狗都會餓死。如果不想被吃,只要努力不被追上便是,不管面對的是狗還是虎狼都一樣,就是這麼簡單。這隻兔子連老狗都跑不過,今日不死,早晚有一天會死,救來何用?”殤流景的態度強硬,強硬到沒有一絲人心。
“但是,如果每個人都相互幫助,就不會有那些殘酷的事,不是嗎?”絡燻承認,殤流景的話,直指核心,但是,這個世界,本不該如此。
“你願割肉餵狗麼?當然不願。那麼,你又如何讓別人相互幫助?”殤流景站到絡燻面前,盯著絡燻琥珀色的眼眸,像是要將什麼印進絡燻的心裡。
“看到了嗎?蒼狼和夙湘。只要我一聲令下,他們就算互不相容,也不得不停止廝殺。要讓別人不相互欺凌相互殘害的唯一辦法,就是,征服,然後成為他們的主人。支配著他們的一舉一動。你現在是皇帝,但是,你的偽善和無用的仁慈,正是他們悲慘的根源。”
第 23 章(修文)
新科狀元夜景楓上奏,表示一案已經高振群告一段落,經查屬實。絡燻下旨將其於西市菜市場斬首示眾,絡燻親自監斬。
大略,代祁是沒有想到絡燻會走上這樣一條道路,面臨亡國的處境。因而,絡燻作為儲君,從小,被太傅教導的都是如何成為一個仁善的明君,被教導的,只是寬厚仁愛,卻不知,今日,面對滿目蒼夷,這寬厚仁愛,會成為他的弱點和阻礙。
絡燻承認,殤流景的話,即便無法顛覆十幾年根深蒂固的思想,但是的確在他心裡產生了驚濤駭浪。
決定親自監斬,也算,給自己一個重新正視的機會。他要親眼看著,自己的權勢是如何將想要除去之人殺死。
而且,希望這一次的斬首示眾,能讓已經失去信念的百姓,再次對這個破落的王朝,恢復一絲信心。雖然,絡燻覺得悲哀,居然淪落到要以殺戮來博取信任的地步。
行刑時刻定在午時一刻,陪同的還有刑司司長徐宏和本案主審夜景楓。
有了上次被行刺的經驗,絡燻加強戒備,增加了士兵,但是,由於一隊暗衛幾乎全軍覆沒,絡燻只好減少暗衛,只讓一名暗衛以護衛身份跟在身邊貼身保護。現在,絡燻的一言一行,深受殤流景的影響。不知是不是他的諷刺和輕視太深刻。
西市菜市場人頭攢動,百姓們激烈地議論著。待到侍衛高振群押上來之時,百姓準備好的髒水汙泥一個勁地朝著高振群招呼,甚至連旁邊的侍衛都未能倖免。甚至,有個情緒激動的老人巍巍顫顫地哭喊著還我孫兒來你這畜生之時,一瓢糞澆在高振群的頭頂。
侍衛想要制止情緒暴躁的群眾,絡燻揮揮手示意不必,面色坦然地看著如同剛從地溝糞桶裡爬出來的高振群。
經過了前一天的陰沉,憋了許久的老天下起毛毛細雨。漫天的油紙傘讓刑場更加擁擠不堪。
徐宏不時盯著計時的沙漏,望著跪在中間的高振群,眼眸裡泛著精光,似乎有些迫不及待。
夜景楓坐在絡燻的身旁,小聲地說著高振群的有關處理。
高振群犯的不是滔天大罪,絡燻自然不會殘忍地要抄了高家,至少,那些婦孺是無辜的。
絡燻知道,高振群這樣的無能之輩也能做到衛安省的戶司,不僅因為他和江左相是姻親,而且,高家是開國功臣,一直受了皇家的優待。
高家在高振群入獄之後,就散了,不知去了什麼地方,夜景楓派人查過,卻是沒什麼頭緒。只好封了衛安左大臣府邸。
這些情況夜景楓在奏摺裡面已經說過,絡燻點頭。他還下旨,將高家的地,收回充公了。
跪在場中的高振群沒有什麼表情,和當時在刑司叫著冤枉截然不同。
“皇上!時間到了!”徐宏略帶歡喜地叫了一聲,興奮地搓著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