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是真的忘記了。”重華走過去從他手裡拿走了傘,“還撐著這個幹什麼?你還怕雨不成。”
其實不是怕雨而是——雨絲很快就弄溼了他的頭髮,身上的衣物因為是鮫人所織的鮫紗所以沒有受雨水的影響。突然意識到了今天的特殊性,玄翎的心裡泛起了微微的苦澀。那個他最想在這種時刻看到的人一直都沒有出現過。
“啊。幹嘛要為你那個——哈——”重華的省略詞出現得很是合適,讓玄翎也拋棄了嚴肅的想法。
短暫的笑容之後,玄翎看著眼前明顯在逗他高興的重華,以前對他的身份所產生的那種長輩似的尊敬感在一點一點的變化。
重華並不希望他把他當做長輩對待,這是年輕的玄翎在和他接觸了很長一段時間後發現的。對重華來說,眼前這個擁有著幾乎和他妻子一樣容顏的孩子在他心目中的意義是一天比一天重要了。一種眷戀,在慢慢地滋長。即使是上古的神靈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那眷戀會變化做緊緊纏繞的絲線,將他們的自由和理智都吞噬乾淨。
在這一切都沒有發生之前,他們兩個,還依舊是兩位立身在天地間的神靈。
“父王他不知道什麼時候醒。”玄翎的聲音悶悶的,表情也是。
“與其期待這還不如去想想他起來之後怎麼去欺負他。”重華的建議實在是很有可考慮性。
“我一定要把所有的差事都還給他……”玄翎小聲嘀咕。
即便知道這類“報復”的事情和他無緣,重華的嘴角還是微微抽筋了一下。要知道玄翎現在這個新上任的天帝幾乎是忙得整日不見人影,這還是在青龍王幫他分擔了所有龍族事務的情況下,如果突然把這些差事都扔給甦醒過來——如果有可能的話——的某位先前就表現得非常非常脫離現實的天帝陛下的話。
那簡直就是所有天帝管轄範圍下的生靈的噩夢。
無論基於哪種原則,重華都不會幫某位目前處於逃脫責任狀態的天帝陛下開脫。
“這也要等到你父王醒過來。”重華想,要是天帝陛下對這件事有所直覺,就算是蚩尤復活他都不會想醒過來——不過,這位天帝陛下醒著的時候有解決過什麼問題嗎?這真是值得思考。
“我們還是先來討論眼前的問題好了。”重華揚了揚手中的竹笛,然後把它交到了玄翎手中,“送給你的,我剛試好音,沒有問題了。”
“送給我的?”玄翎的聲音和表情透露出驚訝,“可是怎麼可以——”
“別客氣了。”重華重重地拍了拍玄翎的肩膀,“朋友之間還這麼客氣幹什麼。”
是的,朋友。
在某種時候,他們之間的關係似乎悄悄地改變了,那種建立在禮貌和矜持當中的疏遠慢慢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那種帶著點微妙的,玄翎沒有察覺到的曖昧。
青色的竹笛的顏色還是那麼地脆嫩,告訴著世人它誕生的年月還很短很短……
在重華的心中,那帶著執著到墜入魔唸的眷戀就似是一個露出湖面的小小荷花苞,今天看來,只是那一點點的念頭,在未來,是否會開出那飽含著劇毒的花朵呢?
這是那天站在這個平靜的水池邊的兩位神靈都無法預測到的。
太陽接近地平線的時候,讓人感覺溫暖的紅色光華籠罩了整個世界,也將玄翎的面容和他身上素色的衣服渲染成了一片紅豔。站在他身邊的重華也是一身的紅色,他臉上的笑容越來越明顯,帶著一點點相當滿意的神情……
很好,真是符合他心目中的意境……
……
“我怎麼覺得,這情景和一首詩很像?”
“錯覺,那是錯覺,不要想這麼多……”
……
卷七 禮魂 第五章 穹蒼(下)
第六章 日月(上)
“蜀中有白帝之城,舊公孫氏廟。帝愛之,以息壤之力造影而居。”
——《碧落傳8226白帝城》
雲九市距離白帝城的距離不算近也不算遠,同樣處在河流密集的地方,有些地方還是很相似的,比如說都市內有很多的小河流流過。在學院和古街上就分別有那麼幾條天然河道。
“當然是天然的河道了,要不然你以為這裡是死水嗎?”玄翎對眠沅湘的不解很不滿的樣子。
慕容尤在那邊打了個哈欠,反正他和眠沅湘手頭的案子就剩下了這麼一件,還是二十年前的舊案,上頭對他們的工作效率非常寬容。他是覺得眠沅湘肯定是心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