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所有一切,便始於四個多月前那個月色晦暗的秋夜,始於他的一手定下的連環計策――
正自思量間,便在此時,心頭警兆忽現。
稍嫌突然的變化令白冽予立時收束心神,功聚雙耳細聽來人動靜。輕穩快疾的足音說明了來人不俗的輕功;悠長而無一絲紊亂的吐息則說明了對方深厚的內功修為。
是個一流高手。
伴隨著如此認知忽現,白冽予心下暗凜,氣息神態未變,右手已按上衣袍下腰間纏繞著的銀鞭。而後,他內勁暗提,一個踏足步出內廳,準備隨時出手迎上那明顯是針對著自己而來的不速之客――
但見門簾忽掀,一道人影飛快閃入廳中。白冽予積蓄已久的勁力運起,銀鞭落地便要出手,卻在注意到那有些熟悉的氣息之時,動作一緩。
便只這麼一緩,下一刻,整個身子便已為那直撲而來的身影緊緊擁入懷中。
過強的力道環上背脊;迥異於春寒的溫暖貼覆而上。即便是他白冽予,亦不由得為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弄得措手不及。
銀鞭已然垂落於地,暗暗蓄起的勁力卻已撤回。包圍住軀體的溫暖讓他無措地僵直了身子,面上少有地流瀉了一絲極細微的困窘。
尤其,在感覺到前廳裡村民們齊齊望來的目光之時。
那些村民本以為李大夫是出來請下一位病人進去的,卻沒想到會有個人一陣風似地衝進了屋中,二話不說便把那李大夫給緊緊抱住了……太過突然的一切讓村民們一個個吃驚地瞪大了眼呆望著,就連一旁正忙著抓藥的趙二也不例外。
白冽予雖不在意他人目光,可眼下的情況卻讓本就不習慣如此舉動的他更覺尷尬。心思數轉間正待運勁掙開,耳畔卻已是低沉悅耳的男音響起:“李兄弟……太好了,你當真平安無事……太好了……”
那話中所暗含著的憂心與關切,讓聽著的白冽予心頭便是一暖。
本已運起的力道再次撤了下。他任由自己置身這過於陌生的擁抱中,雙唇淺張已是淡淡一喚脫口:“柳兄。”
這“不速之客”,正是為了確認李列生死而苦苦尋訪至此的東方煜。
經過了好一番周折,滿心憂切的他終於來到了這個位於崇山峻嶺的小小山莊,依著村人指示來到這間屋子――而終於見到了他四個多月來一直深深擔憂著的少年。一時激動下,無暇細想便衝上前去緊緊抱住了他。
即便是人就在懷中的此刻,東方煜心底的喜悅關切之情亦無分毫削減。聽著那淡冷一如過往的低幽嗓音,幾許懷念之情升起正想說些什麼,清冷音色卻已再一次響起:“年餘未見,要想敘舊,也不急於這一時吧?”
“啊……抱、抱歉。”
這才憶起了少年――或許該說是青年了――一貫淡然的性子,以及自己正當眾緊抱著對方的事實。當下匆匆收手放人,俊朗容顏之上已是帶著歉意的一笑揚起:“方才見著李兄平安無事,一時間有些過於激動了,所以才……“
“無妨。”
知道眼下不是敘舊的時候,白冽予淡淡一言止住了對方的解釋。“柳兄遠道來此,何不先到村西的涼亭稍歇一會兒?”
“……也好。冒然來訪是我唐突了,還望李兄莫怪……請。”
見著那一雙雙直往自個兒身上投來的好奇目光,東方煜自也知道這裡不是說話的好地方。
眼下既已確認了李列的平安,敘舊什麼的也就不急在這一時了。於是順著李列的話一句應下,而在同外圍鄉親一禮示意後、轉身離開了前廳。
他相貌俊朗,一身氣勢不凡,予人的感覺又十分溫厚有禮,自然在村民們心中留下了極好的印象,也對這姓柳的男子更添了幾分好奇。
只是眼下唯一識得那柳姓男子的便是眼前的李大夫。而對著李大夫那張瞧不出一絲情緒的淡冷臉孔,村人們便是有再多的好奇也沒法問出口,只得忍下疑問、依著李大夫指示依序入內看病。
沒人問,白冽予自也當作什麼都沒注意到,神色淡漠無改地接著診斷起眼前的病人。
可本該同樣冷漠的眸光,卻已幾不可察地柔和了些許……
***
結束看診之時,已是春陽偏西的向暮時分了。
將筆硯簡單收拾了下,窗外昏黃的天色令白冽予唇角苦笑微揚,卻仍是自櫃中取了罐茶葉後才出屋朝村西涼亭行去。
雖說以東方煜的性子,有此舉動也是相當正常的事……但說實在的:他沒想過東方煜竟會為了找他,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