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他似想其了什麼,最後又問了一句,“你又是為何而來,以白昀之的身份?”語畢,弋傾文身形一動,飛身而起,並沒有去管白昀之會如何回答,他僅僅只是這麼一問罷了。場中人人不明所以,只見這二人一陣比試,然後與場中對峙片刻便以弋傾文飛身離去告終。他速度極快,幾個起落人已奔到了幾丈開外。
林蕭望著那抹瞬間飄然而去的身影,還沒來得及回過神,只覺匪夷所思。此人來去匆匆,只和白昀之交手後便就這般離去了?
難道他連爭奪試會的席位都放棄了?
陳秀憐也有些怔然,好像還置身如夢中,甚至對弋傾文就這樣輕易離去感到惋惜,即便他自己也不知在惋惜什麼。
而站在一邊的洛雲更是喃喃道,“這就是傾風樓了嗎……傾風樓的兩位樓主……”即便弋傾文已經說過自己已身為唐門族長,可不知為為何,他只記得弋傾文曾是傾風樓樓主的身份。好像傾風樓的樓主就應該是弋傾文和風析,否則就無法接受,難以相信。
只有柳長卿眉頭深鎖,彷彿在預料十日後的武林大會該會出現如何翻天覆地的景象。他已感到此戰參商派的艱難,若弋傾文志在必得,那麼……他呵出口氣,心底隱隱掠過一絲不安。
此刻風中卻遠遠傳來弋傾文依然淺笑如春的笑聲,混淆著內力從不知何處一聲又一聲傳遍試會場上每一個角落,人人都聽得一清二楚。
“風長吟,水長清,山外青山樓外名。
名中自有風情萬種,掩過山河幾多錦繡……
猶記驚鴻照影月下鈴,芳華絕代合扇輕,
拭手凝香香凝笛,笑語扶琴琴扶音……
轉眼雲淡煙消,空相憶……”
如風過掠影來,笑看蒼山海,人是如此逍遙如此縱情,言談舉止卻又處處輕狂處處無情,唯獨一詞讚歎只單單給予四年前同樣風華萬千、同樣成風而來踏風歸去的人……場下眾人已是人人一陣恍然,好像歲月並未曾流淌過那四年,此時此刻和當時根本沒有絲毫分別,風仍舊長吟,而水依舊長清。
在看到白昀之站上臺一刻便已然離去的祁煜在聽到風中的吟歎後,也不禁停下了腳步,會過頭去看場上那抹略顯孤單和疲憊的身影。
“名中自有風情萬種……掩過山河幾多錦繡麼……”祁煜輕聲說著,心下不由一陣嘆息,這詞倒是真的一字不錯,用來形容風析,倒是夠了。他難得一笑,對著身邊的莫斂遲說,“只是這最後一句略顯不詳,轉眼雲淡煙消,空相憶……不如改成,多情應在眉眼,長相憶,憶多情……如何?”
莫斂遲頷首,口氣淡淡道,“改得甚好,風析的確是多情之人……可是多情的人,往往無情。”
祁煜最後看了白昀之身影一眼,沒說什麼,只和莫斂遲說了句“走吧”,兩人便緩步離去。
然而只有一個人毫不沈醉,他甚至都聽不懂那首詞在說些什麼,當場中眾人回過神來,只瞧見一個短髮藍衣少年用了吃奶的力氣從擂臺側邊爬了上去,然後滿頭大汗地奔到還站在原地不動的白衣人身邊。
“白昀之你沒事吧?”少年的聲音清脆如一陣風中之鈴,搖搖晃晃地喘著氣,還帶著軟糯的柔嫩細緻,“啊呀呀呀呀!你受傷了!”
這藍衣少年當然不是別人,自是承諾了白昀之若贏了,自己便要請他喝酒的樓挽風。他跪在了地上,伸手捂在白昀之右側腰間,才輕輕一碰已是滿手鮮血,“我的天啊,這麼多血啊,救命啊,我不行了不行了,我暈血的啊!!”他大驚失色,剛想撕下衣服用什麼趕緊給他包紮一下止血,卻被一隻手輕輕握住。
樓挽風抬起頭來,焦急地問,“你沒事吧?”
你沒事吧?
你沒事吧……
還是那充滿擔憂的語氣,略顯笨拙的動作……一點都沒有改變,溫暖而令人感到心安,即便那一夜他身處悽風冷雨之中孤身奮戰,這份溫暖的心安都難以忘懷,深藏於心,讓他明白什麼叫做溫柔如手。
“挽風,”白昀之牽著他的手緊緊握在胸口,感受著那柔軟的溫度一點點緩和自己冰涼的體溫,很久很久,他才長出了一口氣,終於慢慢對上了那雙明亮璀璨如星的眸子。只聽得他柔柔地一笑,另一隻手慢慢去碰觸樓挽風那張俊挺中帶著稚氣的臉,輕輕說道,“請我喝酒吧……”說完,只覺一陣劇痛從腰間蔓延全身,一陣失力後,眼前便是一片無邊無際的黑暗,只能在最後一刻,隱約聽到耳邊聲聲驚慌失措的呼喊。
好像完全能夠想象出他此刻的樣子啊……白昀之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