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爺究竟是想讓葉飄死,還是活?”
下跪者中膽氣壯者終於忍不住一問。
常醉侯既出江湖姦殺令,為何又喜於聽見不利於他的哀報?
“你們只管派人去追殺他,休要多問本侯意圖……凡有膽敢包庇葉飄者,格殺勿論!”
常醉侯淺抿了一口杯中酒,話音含混,細眸漸合,想是醉意已濃。
本來常醉侯要殺的是葉飄,可是追殺葉飄的人卻殺了或是傷了許多與他無干的人。
但凡敢為葉飄說一句好話,抑或只是在被追問葉飄行蹤時面露疑惑的人,都被冠以不敬常醉侯之名而被無端殺伐。
是之,常醉侯惡名愈盛,葉飄俠名愈重。
無醉山莊內火燭不滅,通宵達旦。常醉侯醉臥塌上,仍是酒不離口,醉意蒙朧間,他側身坐起,微合的眼一睜這便緊緊盯住了門外墨意濃重的夜色。
峰巔夜露濃,寒氣深,縈縈霜霧從屋外挾風而入。常醉侯跣足下塌,往前走了兩步,似乎看見個人影佇立在霧氣中,他喜極發笑,探手一抓,卻撓了個空。
“葉飄,本侯成就你一生俠名,夠也不夠?!”
常醉侯嘆笑一聲,唇間輾轉出一抹舒心的笑,他取下冠簪扔在地上,任長髮隨風輕揚。
“侯爺,更深露重,請回屋休息吧。”
門外不知何時已跪了個人影,常醉侯醉眼一瞥,原來是山莊的總管方鴻飛。
常醉侯緩步上前,微微彎下腰古怪地瞪了眼方鴻飛,忽然洩恨似的罵道,“你就象條狗!”
方鴻飛面無表情,又道,“侯爺,保重身體。”
他起身想扶住走路都不穩當的常醉侯,手一沾到對方的手臂,立即便被狠狠推開。
“不要碰我。”常醉侯拂袖一笑,怒容漸斂。
方鴻飛垂手站定,默默目送著常醉侯腳步踉蹌地離開。
凌雲峰山腳下的白水鎮一年四季都是副繁榮熱鬧的樣子。
葉飄第一次來這裡還是一年前。
那時,他聽說這裡特產一種名為流光的酒,酒味香醇濃厚,色若夕照流光。
葉飄好酒如痴,自然不肯放過此等的佳釀,他縱馬兩天兩夜,不眠不休,直奔到白水鎮,只為喝一壺流光。
而現在,他不僅要喝酒,還要殺人,因為向自己發出江湖姦殺令的常醉侯就住在凌雲峰上。
葉飄抿了口流光,細細品味著其中的香醇,他半閉起眼,想起了一年前也是在這樓上,自己第一次和那個男人相見。
那時,葉飄縱馬兩天兩夜方至白水鎮,可身上的銀兩卻不小心失落在路上。
聞著流光的濃郁酒香,近在咫尺卻不可得實在令他大為嘆息。他正厚著麵皮和老闆討價還價想讓對方先賒他一壺,卻不料從旁走了個身著華服的男人過來。
“這位兄臺,我看你器宇軒昂,必是人中豪傑,可容在下請你喝上一杯?”
葉飄抬頭看了這人一眼,倒是個玉樹臨風,氣度慷慨之人。
酒在眼前,既有人請,葉飄也不客氣,當下就慨然應允,更請了這人一同坐下共飲。
“敢問兄臺高姓大名?在下葉飄。”葉飄滿飲一杯,抱拳問道。
“原來是名滿江湖的飄零劍葉大俠,失敬失敬。”那男人淡淡地一笑,言語中雖多是敬佩,但神色卻是平靜無常,“在下離宵。”
看見葉飄面有疑惑,離宵又笑著補充道,“離別的離,今宵的宵。”
“好名字,雅趣幽遠。”葉飄哈哈一笑,拉了離宵把酒杯塞到他手中,豪爽地道,“來,今日葉某和離兄有緣,不妨做個好兄弟!”
離宵點頭默允,笑意更濃,他半闔了眸,目色如水地落在葉飄身上,隨即便暢飲了葉飄遞過來的酒。
那日,葉飄和離宵在酒樓中痛飲至暮,大有相逢恨晚的架勢。
葉飄的酒量倒好,可離宵卻漸漸不行了,他喝醉了酒,只一個勁對葉飄笑,也不說話,眼看連起身走路都已成了問題。
“葉兄……你真是好酒量!”離宵被葉飄扶了起來,腳步踉蹌地往樓下去,邊走邊笑。
酒樓旁停了駕馬車,馬車上的人看見離宵下來,都急忙迎了上去。
“侯爺,您醉了。”其中一名儀表堂堂不苟言笑的男人走過來便要去扶離宵,葉飄聽他竟叫離宵侯爺,心中一驚,立即想起了這白水鎮凌雲峰上住著的那個男人。
葉飄面色一變,剛要發問,忽然肋下一軟已是被人點中了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