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修文終於明白什麼是痛徹心扉,就連冰箭刺入肺臟時都沒有的疼痛,好像連呼吸和跳動都無力的跳動。
如果不是虎子扶著他,他幾乎站不住,幾乎,幾乎……
邵越從未放手,而他,從未得到。
顏修文不知道應該做什麼,應該說些什麼,從腹部傳來的輕微疼痛清楚的告訴他,他就是個傻瓜,諷刺他有多麼懦弱,質問他連一絲勇氣都沒有,去走上前,去問他,去要他的解釋,去問問他,是否在乎過他。
你看著這樣為你難過的我,為你心痛的我,為你失去自己的我,想說什麼。
沒有理由的苦笑只是煎熬,我以為我做的到,只要陪著你就好。
從此以後,留下來,我需要什麼理由。
顏修文低下頭,輕聲道,“走吧”
小孩兒的眼裡全是怒火和不相信,他看著他家將軍沒有任何解釋,沒有任何理由,沒有什麼動作,就這樣,放任這個人離去,這個懷著他的孩子的人,就這樣心寒離去,而他的將軍卻沒有任何反應。
沒有人知道,邵越在看見顏修文轉身的身後心中所想,沒有人知道,許瑤用了多大的力氣才抱住這個男人。只有她知道,這個人,欠她,這個人,絕不會放任自己一個人,這個人,是她現在唯一的依靠。
顏修文用最大的力氣拼命的想離開這裡,想回到自己的家,想一個人安靜的躲起來。
虎子在營帳中走來走去,想說些什麼安慰卻又不知打如何開口,最後,他咬咬牙,“我去找將軍說清楚!”
顏修文蜷縮在床榻上,重重隔紗籠罩下來,把悲涼的塵世隔在心外。
別去……
公子,將軍一定是有苦衷的,你不要亂想,我去找將軍,讓他給你解釋清楚。
她……是許姑娘……
虎子瞪大了眼睛,“瑤、瑤姐姐?”
顏修文閉上眼睛,原來所有的人都知道,原來,只是他自己一直在騙自己。
讓我……靜一下……好嗎
顏公子,你不要多想,我就在帳外,你、你有事喚我。
剎那間,萬物寂靜,所有的喧囂都漸漸遠去。
青色的重紗掩蓋住床上人的狼狽、脆弱。
天幕漸漸變暗,墨黑的營帳中只有靜不可聞的呼吸聲。
蜷縮在纏綿的床榻間,他靜靜感受著從腹部傳來的細微動靜,把手心貼在上面,緩緩握住,卻什麼都沒有。
他突然想起有一日同邵越在楚境的小鎮上,一位素服道長曾說的話。
“公子命中有三劫,一為求,二為得,三為舍。”
“公子,老夫勸你一句,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
“情深,不壽啊”
情深不壽……顏修文緩緩把手按住瘋狂疼痛的胸口,輕輕呢喃,情深。
最恨,情深,最傷人。
第一百零九章
大軍出行。
許瑤留在待客營中,她坐在琉璃鏡邊拿一把細齒木梳緩緩把自己散落的長髮挽起來,看著鏡中的少婦,她優雅一笑。
“齊大哥,謝謝你”她輕聲對默然出現在身後的人道。
是齊弎救了她,當她被公主桑華扣押起來的時候。不是沒有想過邵越會派人救她,只是這五年來,日夜煎熬孤寂讓純摯的女子終於不再輕易相信任何人。
五年前,大遼尋覓幼時走失的公主,她以為她此生都要過庸凡的生活,她以為她此生只能著粗衣布衫,她不想,真的不想,即便許爹爹對她比誰都好,可是她就是不服,她明明,非富即貴。
是她,親自走進大遼的軍隊,是她甘願隨他們去遼。
可是,她錯了。
那些人不是在尋找失落的公主,而是在找一個他們當年親自丟下的孩子去代替他們的公主遠嫁和親。
她叫北雲瑤,她是大遼王爺之女,她自願遠嫁藩籬為大遼守一方安寧。
多麼可笑,她根本就從未踏入過這裡,她是被丟下的孩子,她怎麼會願意嫁給野蠻人。她有她的將軍,他是大楚名將,他……
當她有叛逃之意時,所有的一切都已經不能挽回了。
她早已不是當初的處世未經的女子了,她嫁過人,又因兩國交惡被遣送回國,她是北雲王爺的無顏女。
半年年前,大遼分裂,王侯貴族皆逃南遼,南遼公主桑華卻突然派人尋她,之後便又是另一個囚籠。
她終於知道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