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末了也不過是落個仁至義盡。
原來,愛最大的悲哀不是犧牲,而是最後的最後還對愛著的那個人心存幻想。可對方卻口口聲聲地告訴你,他已仁至義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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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1 章 。。。
公輸月話說出口,便有一陣鑽心的苦澀在舌尖蔓延開來。
這不是他的本意。
卻是被逼急了說出這令他自己也心驚不已的一句。
“公輸月!”皇甫訾那堇如淡紫寶石的一雙眸子泛起了柔光,憤怒在一層水波的覆蓋下不再那麼鮮明,那麼張牙舞爪。
公輸月被這樣的表情弄得無所適從,他竟然有些心虛,向後退了一步。卻被一隻手用力扯住,還沒明白過來,頰上便多了幾道火辣辣的紅色印痕。
公輸月抬起頭對上一雙帶著強烈蔑意的眼睛。
——是陳誠。
他本就英俊。只是平日和皇甫翰站在一起,多恭敬溫儒,眉宇之間少了戾氣便顯得有些普通。
眼下側臉冷眼睥人,那神情與司馬悅然對任何人不屑一顧的樣子竟有幾分相像,只是更張揚,更英氣勃發。
司馬悅然站在原地,連看都不願再看公輸月。
他們都是聰明人,對皇帝的付出不洞如觀火,卻心如明鏡。
從頭到尾只有公輸月,聰明一世糊塗一時,還被矇在鼓裡。
皇甫訾眼裡水光熠熠,卻始終沒有奪眶。
那落寞的忍耐和皇甫翰像是一個模子裡印出來的。
公輸月心口一疼,掙扎矛盾錯落交纏,像生了根的野草,瘋狂地蔓延開來。
陳誠冷笑了一聲,像是看穿了他的所有,用帶著強烈冷意的嗓音一字一頓道:“從來不知道,公輸大人也會自欺欺人。”他側過臉神情不變,卻更加嘲諷:“都是明眼人,誰看不出來皇上為你公輸月費了多少心,傷了多少神。當初你也不過是個狀元,我大宓即使缺才,也不缺年年都出的狀元。皇上把你提拔到這個位置遭了多少口舌?被潑了多少汙水?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可你心裡就不清楚麼?皇上從不欠你,你懂麼?”
司馬悅然輕輕扯了扯他的袖子,陳誠瞥了他一眼,卻仍不願再忍。
他看過那深邃寂寥的輪廓,聽過那模糊壓抑的嘆息。
皇帝用穩重持禮背後的波瀾告訴他——
無淚無話,不是無悲無悽。
他知道俯視天下的從容之中,有多少忍耐,多少苦痛,多少血淚。
他知道不可一世的傲慢之中,有多少寂寞,多少哀涼,多少悲慼。
他知道鐵石心腸的殘忍背後,有多少不捨,多少身不由己!
可公輸月不知道!
所以他不能忍,忍不下去!
“皇上從不虧欠任何人,除了他自己。”
那話字字如針砭紮在公輸月的心上,是不見血的酸楚和疼痛。
逼得他再也不能自如。
記憶裡模糊得如浸了水般的畫面,突然清晰起來。
不過七八歲的孩子,靜靜望著江南山間的一潭春水,睫毛在陽光下投下一道淺淡的影子。他雙目如泉,縱心中有萬般澎湃卻不吐露,冰冷如雕。
是誰打破了這種寂寥?是誰給了誰希望?
“莫非你最擅長的功夫就是在平地上摔跤?”
“你叫什麼名字?”
“皇甫翰。”
“暖暖如果你覺得板著臉累的話,就對我笑吧!我保證不告訴別人!”
“我們成親吧。”
……
公輸月狠狠喘了幾口氣,才摒棄了所有驕傲自尊,柔聲對皇甫訾道:“我不去邊疆了,讓我留下來陪他。”
“不必了。”
公輸月不理他,轉身便走。
“公輸月,你…”皇甫訾伸手阻止卻被司馬悅然攔住。
“王爺難道不知道…皇上要的,究竟是什麼麼?”
皇甫訾頹敗地垂下手,咬了咬牙,那忍耐了久久的眼淚終於滲了出來,只留了一道淺淺的水痕。
他心裡再明白不過,此刻,皇甫翰需要的不是一個隨時都會惹他生氣的弟弟。
皇帝很少在他面前主動提起公輸月,可這個口是心非,心口不一的皇兄!向來是心裡想什麼,面上便越是迴避。
他小心翼翼從不給任何人摸到他的軟肋。
可公輸月,卻是他永遠的弱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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