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慎之推開大殿的門走了進去。門一開一合,李沁站在殿外,頹然而坐。
這大周的天下他從來就沒想要,從來沒有。
日落西沉,大雨傾盆而至。師青遊撐著一把油傘踏雨而來,靜靜的站在李沁身邊為他撐起一片晴天。
“師青遊,你恨不恨他。”
“恨也不恨。他許給我的,給我了。是我自己沒有守好,怨不得他。”
“所有的人都在勸我殺了他,而他也的確該死。可是我卻……”
“您必須下死令,如果你還想登上這天子寶座的話。”
“若是我不做這皇帝呢?又如何?”
“天下大亂。”
“呵……哈哈!天下大亂……好一個天下大亂啊。這天下到底與我何干?”
“只因你是李氏子孫。”正如他是師家的人,有些責任逃不開的。“你不曾有過野心,我也不曾有過。可是無奈這有野心的人推波助瀾,將我們推到了最前端。我們縱使在清心寡慾,也抵不過這些人的心心算計。自古便是臣弱帝強,帝弱臣上。若是你真有心護他,便將這滿朝的野心打壓下去吧。至於他的命,早在一開始他就沒想要過。就如同你我一樣,一開始就不曾想要過這權勢二字。”
這一夜,雷雨交加。馬蹄聲
廢帝自裁於宣德殿,前朝柳相追隨而去。
武帝登基,改年號安。
第70章 此生不棄
深秋入冬,殿內早已燃起了火爐。暖意綿綿;一盞燭火微微搖曳似有熄滅之勢。龍榻上的人翻了個身;披上袍子拿了竹籤將燈芯從燭油中挑了起來。一時間,又光亮起來。
殿內有了光線;那屏帳外站著的人影也現了出來。
“可是有訊息了?”
“回稟皇上,人沒找到。但是卻是是有訊息。”
李沁皺眉道:“壞訊息?”
“嗯。”
李沁折了折手裡的竹籤,頗有些認命的口吻道:“誒,說吧!”
“撻拔那位雖然登基已有半年;但是根基到底不穩。前日有舊臣將當日大王子邊疆敗兵喪命的事提了上來。意指那位是靠同漢人勾結才登上寶座的。故而……”
“故而那位便把柳清澄給賣了,現在全撻拔都要除掉這個漢人奸細對不對?”
“皇上果然聰……”
“閉嘴!”李沁不耐煩聽這人給他拍馬屁,便出聲截了他的話。
那人被帝王斥了倒也沒有任何懼色;依舊筆直的站在屏帳外。
李沁來回掰折著手裡竹籤;咔的一聲。這瘦弱的竹籤終是在帝王手裡一分為二了。李沁這才舍了手裡的竹籤,穿好鞋襪裹著衣袍走出屏帳。
“雲天青,你好大的膽子。竟然不跪?”
雲天青動了動嘴皮子,到底沒說什麼。可也沒有要下跪的跡象,只雙手抱拳做了個揖道:“皇上為難草民了。”
李沁聞言挑著眉,彎著唇道:“前朝遺骨,到底是不能跪的。雲天青,你說你對他有過怨麼?”
“這個啊,一開始是有的。原本他只是答應許我一個機緣讓我洗刷我雲家的冤屈。可給了這個機緣之後,居然發現盡沒什麼冤屈可以洗刷。還平白給了我個遺骨的身份。誒,這清平盛世的,讓我愣是沒了容身之處。您說,我怎麼能不怨他。殺他的心都有啊。”雲天青說到這頓了一下,瞄了一眼座椅上的李沁又道:“不過,怨有何用。反正現下也找不到他的人。話說到這,草民倒是斗膽問一句皇上。為何還對他這般留情。要知道他做的事,天下人人得而誅之。他對您從未有過一句實話,他行的每一步都把您算計在棋盤上了。甚至連這天下,他都做了兩手準備,若是您不成事,他便會將我推上風浪之上,又或者讓異族入主中原。您難道就沒怨過?”
“雲天青,你找到他了!”李沁篤定的看著雲天青,他確定這個男人是找到柳清澄了。不然是不會說出這些話來,一年了這個傢伙從來沒有問過原因。如今問了,那就有一個解釋。那就是他找到人了。
李沁心底裡滋生的那些名為喜悅的情緒,慢慢綻放在唇邊,又漸漸消退。因為雲天青什麼也沒說,站在他對面直愣愣的看著他。
“你要朕給你一個交代,對不對?”
“不!是給天下人一個交代。給大週一個交代。”他們的皇上為什麼要拋棄他們去找一個差點毀了大周的罪人。
雲天青說完,便跪在了李沁面前。
李沁對著跪地的雲天青露出嘲諷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