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藍色錦袍的男子,端坐在城中最大的酒館醉仙樓的雅間中,倚窗看著街上湧動的人潮,雙眉微蹙,執起手中酒盞,輕抿一口。身邊的黃衣女子淺淺一笑,為他續滿酒杯。
歐陽子恆伸手捋了捋貼在下顎處的一小撮鬍鬚,這半年來,為了躲避吳國的尋人令,他只好易容改扮,跟著洛逸舟,以經商為名,遊遍中原各國。
洛逸舟端起酒杯,看著對面的人,笑道:“恆兒,你看亳州的繁華程度,不遜於姑蘇城吧。”
歐陽子恆點頭,作為邊境重鎮,軍事要地,能有此種繁榮景象,也是稀罕,想起去年攻打魏國,泰安城上百年的古城,還不及這亳州一隅。
“舅舅,這半年跟你走南闖北,真覺得過去那二十幾年都似白活了,大好河山如斯壯麗,引無數英雄競折腰。”歐陽子恆說道盡興之處,又想起年少時,父親曾指著大聖朝的疆域圖,感慨萬千,當時只覺得疆域遼闊,卻不知如此遼闊之版圖,盡然有此等風光。
是英雄,就應該有雄霸五洲,問鼎天下之宏圖偉志。
歐陽子恆忍不住心中感慨,執起酒杯,於洛逸舟杯身相觸,一飲而盡。
窗外,忽的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聲音漸近,伴隨著眾人的驚呼聲,篤篤而至。
受驚的馬匹在人潮擁擠的大街上序列,那將是多麼危險的事情,歐陽子恆抬眸望去,那馬正一路狂奔而來,人群四散,卻有一嬌小的身影,蹲在馬路中間,專心玩著地上的碎石,邊上是一箇中年婦女撕心裂肺的哭聲。
馬蹄無情,那小女孩眼看就要命喪於此,歐陽子恆手中的酒杯瞬時裂成碎片,一枚薄片從掌中射出,至抵那烈馬的前蹄。
幾乎是同一瞬間,不知從何處躍出一個翩然的綠衣少女,體態輕盈,攔在那小女孩之前。
烈馬轟然倒地,綠衣少女捲起那小女孩,凌空一躍,也已安然的站在大街一側,一場即將發生的慘劇,就在彈指之間化解。
綠衣少女將小女孩送還給一側哭聲還未止住的中年婦女,仰頭,看著酒樓上的藍衣男子。
眉目剛毅,卻略顯老成,歐陽子恆迎上這麼一雙翦翦鳳眸,自然點頭示意。而此時,綠衣女子卻掉轉了身子,隱入人流之中。
“真是一個有趣的女子。”歐陽子恆嘆道。
洛逸舟淡淡一笑道:“只怕,不是一個簡單的女子。”
歐陽子恆笑道:“女子與我又有何干?”說著,拿起一邊的酒杯,百無聊賴的喝了起來,坐一旁的洛清雅,不知何時,臉上多了兩朵紅雲。
一隻白鴿落在洛逸舟手心,洛逸舟嫻熟的從腰中拿出幾粒粟米,任其輕啄,空下來的手,輕輕取下鴿子腳踝處的鐵箍,薄如羽翼的信紙在手中展開。
洛逸舟面色陰晴不定,看到最後,才微微平靜了下來,說道:“天字護法此次刺殺越國無極門門主失敗,身負重傷。”
“什麼?”歐陽子恆心中一凌,居洛逸舟所言,聖教的三大護法,各各都是武藝驚人,而且在他做靖南王的時候,便聽說很多有關聖教護法的傳言,雖然傳言不足為信,但也能從中知曉他們的厲害程度,各國中死於他們之手的貪官汙吏,豈止數計。
“無礙,”洛逸舟垂眸,淡淡的笑了笑,說道:“他已經被人所救,並且吸納了救他之人加入聖教,共同完成我們的宏圖霸業。”頓了頓,又抬起頭來,說道:“恆兒,此次去完秦國,五國之行告一段落,對這大好河山,你要也罷,不要也罷,都由不得你。”他停下來,又道:“只是……”
“只是什麼?”歐陽子恆問道。
“只是你生性重情,我怕你又為兒女私情所困擾,所以,你必須發誓,復國大業高於一切,兒女私情拋諸腦後。”
歐陽子恆彎起手指,在八仙桌上輕輕點扣,若有所思,復又拿起手中酒杯,一飲而盡,說道:“我發誓,一切以江山霸業為重,兒女私情,只為霸業做嫁衣。有違此誓,難登大寶,孤老終身。”
洛逸舟閉眼,點頭一笑,說道:“記住你今天的話,我便助你,開創絕無僅有的偉業。”
窗外,晚霞紅染紅整個天空,落日餘暉將盡,萬里山河,也免不了日出日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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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越見加深,床榻上之人,衣衫如火,一雙劍眉入鬢,身形瘦削,更顯得顴骨高聳。
他,便是聖教天字護法司徒炎。
江湖傳言,輕功天下無人能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