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雪夜,馬背上一身褐色大氅的洛逸舟從街巷的盡頭狂奔而至,留下身後深深淺淺的馬蹄印。
長鞭揮舞之下,硃紅色的大門被生生颳去一道紅漆,房門應聲而開,身後的冷氣連同風捲亂的雪花,一起湧至門內。一身風塵僕僕的洛逸舟轉身掩上大門,冷著臉卸下身上的大氅,長鞭隨意扔在地上。
“你忘記了你發過的誓言了嗎?”洛逸舟轉身,冰冷口中呵出濃濃的白氣。
“舅舅,我沒有忘記,只不過……”歐陽子恆無奈長嘆,執起桌上斟滿的酒杯,遞到洛逸舟面前,說道:“只不過……只不過,我放不下。”
洛舟接過酒杯,方才冷冽的眸子漸漸深邃起來,輕輕抿一口酒,暖了暖身子道:“成大事者,不可用情過剩,倘若他真的死了,對你,未嘗不是一件好事!”頓了良久,飲盡了杯中所有的酒,方才繼續開口道:“只是……只是他並沒有死,而且,活的很好。”
“你說什麼?”歐陽子恆正欲為洛逸舟斟酒的手猛然抖了一下,手中酒壺失了準頭,倒的滿桌都是。他微微鎮定,放下酒壺,復又問道:“舅舅,此話怎講,當初父王在御書房親口對我說,他已經賜死了染塵。”
“可是你並沒有見到屍體,不是嗎?”洛逸舟伸手拿過酒壺,自己滿上,悠閒的喝了起來:“我日前一直在秦國處理事務,得知太子薨逝之時,秦國已經派了使者來吳,因此,我透過關係,希望秦王能答應將玉蕊公主許配給你,以保證你太子之位無憂。可是後來,吳國皇宮的線人,卻給了我一個驚天的訊息。”
“什麼驚天的訊息?”歐陽子恆蹙眉問道。
洛逸舟冷冷一笑,看著歐陽子恆道:“染塵他一定不是尋常的小乞丐,他的身世肯定跟吳國的皇室有關。”
“舅舅你是說?”雖然覺得不可思議,但是歐陽子恆依然忍不住繼續問道:“會有什麼關係呢?”
“據線人訊息,皇宮一個月前忽然間多了一個男子,而且吳王對他極盡寵愛。按照線人的外貌描述,應該是染塵沒錯。”
歐陽子恆的心忽然漏跳了一拍,大掌一拍,恍然大悟道:“他是歐陽飛羽和白雪煙的兒子!”
洛逸舟低下眸子,指尖輕輕摩挲著手中的酒杯,似有所籌謀,卻又沉默不語。
==================
潔白無瑕的雪壓著雕欄畫棟的長廊,大雪之後的月夜,清冷的月光灑在窗臺之上,小窗輕啟,只留一條縫隙,遠遠能賞到屋外一片瑰麗的雪景。
青梅煮酒,把盞言歡,暖爐微醺,馨香縈繞。
染塵低著頭,為歐陽飛弈滿上一杯熱騰騰的黃酒。
“塵兒,這迎雪宮,可還住的慣?”歐陽飛弈言語間,點點慈愛透露無疑。
染塵微微點頭,遞上手中的酒杯說道:“父王待兒臣極好,兒臣在這裡住的很舒服。”
歐陽飛弈放下手中酒杯,嘆息道:“這座宮殿是朕即位以後,按照當時你母親在江陵住的小別院,設計而成的,聊表對你母親的思念而已。”
染塵低頭,不動聲色的為歐陽飛弈續上酒,眸光流轉,與歐陽飛弈視線相觸,問道:“父王難道沒有恨過母親嗎?”
歐陽飛弈沉默了半刻,才緩緩開口道:“曾經恨過,但是現在不恨了,恨又如何,不恨又如何,她都不會回到朕的身邊了。”
染塵定定的看著眼前這個鬢邊染白的男子,曾經讓人聞風喪膽的君王,私下裡,也是指一個普通的老人而已,染塵只覺得眼中澀澀的,端起手中酒壺,心不在焉的斟起酒來。
他老了,也會像陛下這樣,圍爐飲酒,緬懷過往種種嗎?
手中酒壺被身後的宮女接下,只留下雲錦製成的桌布上一灘溼漉。
“塵兒,朕要讓你當吳國的國君。”歐陽飛弈的聲音,向是從天而降一樣,響徹在染塵的耳邊。
不等染塵問一句為什麼,他接著說道:“吳國的太子,本來就是飛羽的,朕已經替他做了那麼多年國君,朕老了,也累了,如今該是爾等後輩接手的時候了。朕決定,明日立詔,封你為吳國太子,以你歐陽飛羽親子的身份,朝中應該無人反對。”
歐陽飛弈伸手拍了拍染塵的肩,說道:“朕知道你身子還未調理過來,朕不會立即退位。”
染塵低下頭,沉思了片刻,忽然起身退後兩步,直直的跪在歐陽飛弈的面前,說道:“父王,你不能這樣做。”歐陽飛弈正欲伸手扶住染塵,染塵卻跪後兩步,無比堅定的說道:“兒臣不明白,靖南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