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想的被傅昭龍化為語言,我只能搖頭,「不對丶不對。。。。。。。」
「一個不到七歲的孩子,能懂什麼?」他將我摟進懷中,「一開始,我以為母親是疼我,我聽她的話,誰也沒說。我十二歲那年,那件醜事,被張叔發現了,張叔打了我一頓,後來,又抱著我哭。他告誡我不要靠近母親。」
我沒有辦法消化這個故事,只能不斷搖頭。
「我不知道母親那個時候到底瘋了沒,總之,那個時候,她發現我躲她,讓人打了張叔一頓,那之後,張叔身體就不太行了。」傅昭龍看著我,可怕的話語仍繼續從他嘴裡吐露出來;「一開始,母親還試著柔聲勸慰,我卻已經知道那件事有多不堪,因此便逃躲著拒絕。軟的不行,就來硬的──鞭打丶針刺丶熱水。。。。。。」
我伸手,擋住了傅昭龍的嘴唇,「不丶不要說了。。。。。。」我比自己預料的更入戲,也更不理智,雖然,說故事的當事人,根本表現得雲淡風輕。
傅昭龍輕輕地抓下我的手,安撫般地親吻我的額頭,卻不肯停只敘述那個可怕的故事,「我身上,其實很多深深淺淺的疤痕,十七歲那年,張叔就開始用刺青逐漸掩蓋那些痕跡。大概因為父親並沒有紋身,總之,我開始刺青之後,母親就不碰我了。十八歲那年,作品完成,張叔病危,父親卻突然有了訊息,說是在東南亞。。。。。。」
再後來的事情,我已從呂釧兒那兒那兒知道了,「所以,你找到了呂釧兒的家族,她愛上了你,為了討好你,害死傅一榮的生母;然後,你和呂釧兒訂下婚約,並帶著傅一榮回來臺灣。」
傅昭龍看著我,輕笑,「不完全是這樣。。。。。。當我看到傅一榮那個野種的時候,我就決定要奪走他擁有的一切──父親丶母親丶正常的人生。因此,我故意加強自己身世的可憐,然後卑鄙地勾引了才剛念國中的呂釧兒。她很好操控,一些簡單的暗示,就讓那個該死的女人入獄了。我也不過到監獄裡探視那個女人一下,她就『順利』拿到自殺的工具。還有啊,我的父親,其實啊,我是眼睜睜看著他從懸崖上跳下去的,然後,再告訴所有人,他失蹤了。。。。。。」
淚水滑下我的眼眶,我輕聲地說,「不要這樣。。。。。。傅昭龍,你不要這樣。」
拇指拭去我的淚水,傅昭龍嘴角掛著迷離的笑,「是為我哭嗎?辛,你在同情我嗎?還是,你是在難過傅一榮到現在還被我瞞在鼓裡?」
抹去的淚水,快速地又湧出眼眶,我不知道自己在為誰哭──這麼荒唐的故事,是所謂的人生如戲,還是天意弄人?
傅昭龍笑著吻去我的淚水,「我回來臺灣的時候,張叔已經下葬了,母親也瘋得差不多了,所以,順理成章的,我的時代來臨了。接下來的二十多年,沒人能比我精采,也沒人能建立比我更了不起的地位──你該為自己被我愛著而驕傲,真的。」
我哭著摟住傅昭龍的腰,一點也不覺得驕傲。
瘋子的世界,荒謬的情節,跟變態一樣的傅昭龍,卻莫名奇妙地透過許永志的日記,延續了許永志對我的愛情,用他變態荒唐的方式,愛慘了我。
我以為我的人生因他而崩毀,從恨到選擇無感;他則因父母的糾葛成就了荒謬的邏輯和人生觀。裡面沒有愛,卻又脫離不了義無反顧的愛。。。。。。
我不該聽傅昭龍的故事的,因為,雖然與我無關,卻令我動搖了。。。。。。
是同情?是感同身受?是入戲太深?還是,緊繃的情感終於潰堤?愛嗎?恨嗎?為什麼我無法再理直氣壯地告訴自己,一個人要成為怎樣的人,不能全推給父母或家庭?
我什麼都不確定,卻只知道,我的心,在動搖。。。。。。
※87。
來到全透明的門邊,傅昭龍在指紋感應處按了一下,門便自動開啟來。進到室內,門復又自動關上,我這才發現從裡面看,這道門竟不是透明的,而是一個穿衣鏡──難怪只有這裡沒有被貼滿東西。
環顧室內,除了看起來像是穿衣鏡的門,幾乎四面的牆壁上,都貼著同一個男人的大大小小的照片。
照片都是黑白的,有些是洗出來的照片,有些是很明顯從合照裡剪出來的,還有好多是從報紙或雜誌上剪下來的。
男人很英俊,和傅昭龍有些像,但,眼神與表情散發出的清徹感,卻更像傅一榮一些。
房內很昏暗,因為窗簾全部拉上了,只有梳妝檯邊一盞慘黃的燈開著,雖然我們進房或多或少有些聲響,在梳妝檯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