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的可能性,甚至畫了完整的攻略圖。從軍校時期開始,他就習慣了使用樹形圖示來分析事情,錯綜複雜的就把情報線索都畫在一張巨大的白紙上,隨時看著,隨時補充、完善、分析,這次也不例外。
江揚沒有什麼表情,只是用另一隻手按亮了旁邊的地燈,細細地看那張紙上密密麻麻地筆記和說明,用各色馬克筆標註了進入和撤出的路線,各種可能,各種必需考慮的問題,字跡潦草,心情急迫,是今天剛剛做好的。
“江揚……”蘇朝宇想解釋,卻不知道如何開口,他不是一個善於欺騙自己人的人,憑心而論,他確實是想過再次出動的,一個人悄無聲息地,再去一次。不找到羅燦,不能帶他回到這裡,蘇朝宇一輩子也不會安心,他自己非常清楚。
“佈置周密,設想周到,考慮了你所有能動用的資源和渠道,很好。”江揚的目光落在地圖的角落裡,不起眼的地方,用馬克筆寫著“江揚?”並且畫了一個圈,表示需要著重考慮。江揚的聲音仍然沒有什麼波瀾,他甚至笑了一下,說:“很好,很好。”
“我並不是……”
“你真的沒想過再次去迪卡斯嗎?”江揚轉頭看著蘇朝宇,眸子裡已經沒有初見時的疲憊和寂寞,而是像辦公室裡那個無所不能的長官,冷靜,睿智,嚴格,不容絲毫的錯漏和疏忽,他的嘴角掛著笑容,“我不會允許的,蘇朝宇少校。”
蘇朝宇能感覺到那種充滿愛和悲傷的氣息在風中消散,他被那種冰冷的官腔刺痛了,他忍不住提高了聲音:“對不起,長官,羅燦是我弟弟,生要見人,死要見屍,我,不,會,放,棄,您一直都知道,不是嗎?”
江揚的手指緊握成拳,他努力控制著自己的呼吸然後轉過身來看著蘇朝宇:“我到這裡,本來是想跟你談談,並且跟你道歉的,但是,在這件事情上,我想我們永遠不能達成一致,蘇朝宇,我只問你一句話,你對我的信任,真的耗盡了嗎?”
蘇朝宇一時之間不知道如何回答,這麼多年,這麼多次生死,他們一直都能在最艱難的時刻無條件的相信對方,彼此扶助,走到了現在這裡。站在他的角度,他並不認為親自參加救援活動是對江揚的不信任,他不信任的東西始終是莫測的命運和無時無刻不在發生的悲劇,他只是不想開啟門的時候,他所珍視的人再次消失,連一句“再見”都來不及說。相反的,其實在他的內心深處,他比任何人都相信江揚,相信無所不能的長官情人會在任何事情發生的時候,無條件的迴護自己,至多不過是難堪難忍的“私人教育”而已──他說過,認定了,就是一生一世。
“江揚……我……並不是你想象的那樣……”蘇朝宇艱難地開口,他想解釋,也想道歉,至少要先為自己畫地圖的焦心對江揚做出一個真實的解釋:他並不想再次挑釁江揚的權威,也不想貿然衝進迪卡斯把戰俘翻個遍,他只是太焦急太害怕人生裡毫無止境的失去和比突襲可怕一萬倍的天人永隔。不自覺的後怕和毫無安全感的心理狀態讓他沒法平靜,他只能想象並在紙面落實那些行動,在這種近乎瘋狂的愧疚和擔憂裡,漸漸找到心理平衡。
那張地圖是且只是他的鎮靜劑。真的。
但江揚只是逼視著他,然後指著他說:“你聽著,軍人的天職是服從,無條件的。你的行為違背了所有能夠違背的準則,我不會原諒你的。聽著,從現在開始,我不會給你任何機會再跑到一個交戰中的國家去,你也記著,如果你敢,就別再回來。”
一個字比一個字更冷漠,蘇朝宇從未見過他如此決絕的神情從未聽過他如此冷漠的語調,說完,他的手指狠狠一揮,便大步往外走。
“長官!”蘇朝宇愣在那裡很久,江揚走到門口的時候他忽然出聲,同樣決絕傲然。地燈彷彿感應到了室內的低氣壓,嘶嘶啦啦的忽閃了幾下,忽然滅了。
江揚緩緩地回過身來,在黑暗裡看著月光下的蘇朝宇。
“自殺未遂的人往往不會有勇氣做第二次。”蘇朝宇叫住他,“我不會再去迪卡斯,真的,我們可以談談嗎?”
明星在陽臺上翻了個身,撞倒了所有的空啤酒罐,劈哩啪啦一陣亂響,它被嚇了一跳,站起來抖了抖背上的毛,踱進來臥在蘇朝宇腳邊,嗚嗚地尋求安慰。蘇朝宇蹲下身子輕拍它的額頭。
這場景讓江揚覺得溫暖和柔軟,他嘆了口氣,走回來坐下,揉了揉麵頰才緩緩開口:“如果我是你,我也會選擇不相信一個這樣的長官,朝宇,我的錯,我一直刻意忽略曾經背叛你多次的事實。”
蘇朝宇拉開冰箱,裡面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