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揚在擔憂裡笑出聲來。算了,他已經無暇去管蘇暮宇,只想操心把手頭雙規林硯臣的風波平息下去,因此,他甚至不知道蘇朝宇什麼時候出院的──大多數官兵都在封閉冬訓,醫院那麼多人看著,蘇朝宇無論想幹什麼都無法把勁兒用在刀刃上,江揚想。
慕昭白一個勁兒叫囂著:“賜予我機會吧!”並不斷試圖搞到任何來自納斯的情報,可惜,布津在迪卡斯一役裡與納斯之間的關係很微妙,現在情報關係網緊張,非常棘手。與江揚站在一邊的人都知道,現在事情的最快解決之道並不是江家的斡旋,而是納斯陸家。慕昭白無聊地戳著土豆泥說:“給陸家老大下毒,他迷糊著說,拿去拿去,證據都拿去,多拿一點兒,不要客氣……”那幅模樣逗笑了一桌子人,但是慕昭白心裡卻一點兒都笑不出來──想要來自納斯的證據,簡直比讓彭燕戎投降還難。江揚數次駁回了綜合情報處關於向納斯派遣特殊人員的報告,一方面覺得不安全,另一方面,江揚正在患得患失:一紙情報簡單,可拿到它的過程又不知要死多少人。江揚的習慣是不為“可能發生”買單,因此,一面配合父親在輿論和軍界大做文章,一面計算著更好的解決之道,雖然,他也盼望著某日醒來,桌上突然放著一隻高階加密的行動硬碟,裡面塞滿了足以讓彭燕戎閉嘴的證據。
不久後的一天,江揚終於在出門辦事的時候看見了蘇朝宇,一頭海藍色的短髮,因為住院沒有修剪的緣故,似乎有些長了,身材依舊高挑挺拔,只是臉上多了大口罩。江揚覺得有些難受,卻不敢作出任何表示。午休以後,江元帥從首都打來電話關照一些小事,江揚一面答應了一面又問林硯臣那邊的進展情況,江元帥只說不用擔心,讓江揚做好自己的後方工作,該查的證據和該低調的事情都要穩穩過渡。江揚點頭,這時候勤務兵推門進來送純淨水,蘇朝宇帶頭,另外兩人換下空的小桶就走了,蘇朝宇卻走過來倒了一杯水,放在江揚桌子上。
電光火石的瞬間,江揚呼吸停滯。
蘇朝宇站在保密線側面,好奇地看著桌上的檔案。琥珀色眸子的長官趕快借口掛了電話,忍不住心臟在瘋狂亂跳:“你哥呢?”
蘇暮宇聳肩:“去納斯了。”他認真地打量著跟他幾乎一般高,跟江立有著相同的琥珀色短髮的年輕人。他從來不敢輕視江家任何一個人,而比起這兩年他看著飛快成熟的江立,他對江揚,這個從海神殿的地牢初會,就看出了自己身份的年輕人,總有幾分不自覺地忌憚──被那雙琥珀色的眼眸認真盯住的時候,蘇暮宇就會不由自主地想撤退──何況這裡是人家的地盤,何況自己那沒兄弟愛的老哥已經一走了之。
大自然法則──逃跑往往是比偽裝更有效的逃命。
“應該已經離開了國境線。”蘇暮宇無辜地望著天花板,捧著熱熱的茶。
江揚的手指在桌面輕輕一敲:“他去了納斯,目標是……莊奕?”
蘇暮宇點頭,又搖頭。
江揚皺眉,看著面前明顯試圖用撒嬌耍賴矇混過關的現任波塞冬大人,無可奈何地咳嗽了一聲。
“機票是用我的信用卡買的,護照也是我的,目的可能是納斯吧……”蘇暮宇彷彿更無辜了,他在身上一陣拍拍摸摸,攤開手裡的軍官證,“我哥只給我留下這個。”
剪短了頭髮的蘇朝宇端坐在標準螢幕前方,嘴角挑出一個傲然的弧度。
55(黑白配)
江揚情不自禁地望了片刻──比起現在的蘇朝宇,那時候剛剛畢業到基地的他,眸子裡有種破釜沈舟的無所畏懼,也只屬於學生的飛揚和懵懂,他是憂傷的,卻又比誰都快樂,他不說話,可是他有太多美麗的夢,光芒四射。
被他深深愛著的蘇朝宇,在經歷過那麼多的屈辱和打磨之後,他知道他已經學會了內斂和剋制,與生俱來的決絕勇敢和謀以後動的謹慎讓他能夠成為一名合格的軍官,所以江揚才會把特別行動隊給他──剛剛起步的事業,是否就這樣……他猛然憶起自己前幾日的胡思亂想──從天而降的硬碟,帶著滿當當的資料──他的朝宇難道如此心有靈犀,真的要去納斯幫他做這件他一直不敢下決定去做的事嗎?
他甚至不敢再想,只是伸手拿過軍官證,鎖在抽屜裡。
然後江揚站起來,給自己的杯子裡續了半杯溫暖的養胃茶,轉身對蘇暮宇微微一笑,閃閃發光的琥珀色眼眸盯住蘇暮宇:“對目前的局勢,你知道多少,又對蘇朝宇說了多少?請你老實的回答我。”
蘇暮宇並不是不心虛,但表面上仍然平和鎮靜:“納斯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