捱了一拳,何向北覺得自己喘不上氣,可是緊接著四面八方都是拳頭和腳,何向北蜷縮在地上,像個小小的蝦米。
“行了行了!峰哥,這小子是老師的寶,又瘦不拉幾的,別打殘了。咱哥幾個不是說好了打檯球呢,一會兒沒案子了!”有人站在一邊說。
高峰才帶著他們揚長而去。
過了好久何向北才扶著牆站起來,慢吞吞的向宿舍走去。
事情似乎就這樣過去了,何向北肚子疼了兩天,也就好了。此後也遇見過高峰,總是帶著一幫子人,何向北自然是惹不起躲得起,雖然也會被他們偶爾嘲弄幾句,不過大多數時候誰都不會犯著誰。
倒是總跟在高峰身邊那個被稱為“二哥”的男孩兒,見到何向北會淡淡的笑笑,何向北知道他叫鄧宇,說實話,鄧宇真的不像是混的,學習並不差,可是他和高峰他們關係真的很好,何向北知道鄧宇就是那天說話救他的人,所以看到鄧宇笑,也會笑一下。
初二後半學期,何向北正在上晚自習被班主任叫出去,原來是大哥來了,何向北高興的同時也奇怪,大哥怎麼大晚上來看自己,走近,看到大哥臉色難看。
“大哥,咋了?”
何向東愁苦的皺著眉頭:“跟哥走走!”
何向北看出一定出什麼事兒了,囑咐同宿舍給他把書收拾了,何向北和何向東走到操場主席臺那邊,原來最近何富貴的胳膊疼得厲害,今天何向東帶著他去縣醫院看病,才知道他爹得了骨癌,要馬上手術,切掉整條右臂,至於術後能活多久,還要看癌細胞會不會擴散,這是一筆大錢,何向東手裡沒多錢,何富貴聽說了自己的病,乾脆連藥都不開,就回家了,說能活一天是一天,何向東心裡難受,又不敢和高三的何向西說,怕他分心,稀裡糊塗的就過來和小弟弟說了。
好幾萬的手術費簡直是他們這輩子都沒見過的錢,手術是肯定做不成的,何向北心裡堵得慌,何向東走後,自己一個人坐在主席臺上,把臉埋在胳膊裡。他知道他爹的胳膊是常年揹著筐揀石頭壓得,都是為了讓他們幾個上學,何向北咬著嘴唇發出嗚嗚的哀鳴,像一隻走失的小獸。
“哎!嚇死老子了,誰大半夜的擱這兒哭呢,我還以為鬼呢!”痞痞的聲音傳來。
何向北急忙抬頭,主席臺旁邊站在一個人,那人背對燈光看不清臉,不過何向北還是聽出來了,是高峰。
高峰其實是沒上晚自習,自己在操場上抽菸,後來看到兩個人坐在主席臺上,以為哪個班搞物件的,偷偷跟過來想嚇唬他們一下,誰知卻聽到了所有的事。他心裡挺不是滋味兒的,雖然看何向北的穿著就知道他家庭條件不好,聽說他還抄書賺錢,誰會知道居然困難成這樣,現在他爹又得了癌,高峰一瞬間覺得何向北真不容易。
等何向北他哥走後,高峰本來也想無聲無息的走掉,誰知卻聽到何向北壓抑的哭聲,那哭聲像刀子一樣扎進高峰的心,讓他心尖上刺痛了一下,高峰忽然想安慰安慰何向北,所以開口說話了。
何向北沒想到遇上高峰,呆呆的抬頭,遠處的燈光照進他的眼睛裡,亮如星光。高峰甚至可以看到何向北長長的睫毛上掛著的淚珠,從來沒好好學習過的高峰忽然想到了“梨花帶雨”這個詞。
高峰向前走了幾步,何向北瑟縮了一下,眼神中充滿警惕和敵意。
“你咋還不回宿舍?”高峰看他很緊張,不知怎麼就冒出這麼一句。
何向北站起來,點了一下頭,繞開高峰就走。
“誒!”高峰喊,何向北停下,緊張的回頭看他,不知道這個喜歡欺負人的高官子弟準備幹什麼。
“你……別太難過!”
何向北乍一聽到高峰有些扭捏的話,愣了一下,隨即醒悟,他一定聽到自己和哥哥的話,才這樣說的,這是在……安慰?何向北深深的看了高峰一眼,他骨子裡並不壞。
何向北點點頭,低低的說:“謝謝!”轉身向宿舍跑去。
高峰坐在剛才何向北坐過的地方,心裡壓抑的想大聲的吼兩聲。
何富貴確診為骨癌後,再也不能上班了,在家幫著喂喂豬,脾氣也沒有以前壞了,只是疼得厲害,後來村裡人給了偏方——少量的抽點大煙,雖然二哥極力不同意,可是在看到爹疼的咬著一根樹棍兒滿腦門子汗,哭了一通,也就預設了,大煙都是何向東從附近村子裡收來的,不純,所以價格也不高,止疼足夠了。
這年高考,何家終於出了村裡的第一個大學生,何向西考中了T市師範大學,不過何向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