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孝文。方家的律師來辦手續將孝文交保候審,男人面如死灰,眼睛直直盯著某個地方,嘴裡不斷叨唸著:「我殺了媽媽……我殺了媽媽……」
錦帆遠遠看著男人在律師的陪伴下坐進汽車裡,仍然無法相信膽小懦弱的方孝文會舉起花瓶砸死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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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候審開始,錦帆一次也沒有去看過孝文,直到開庭那天。男人的臉色蒼白,神志雖然比之前清醒很多,但仍然有點恍惚,在蜂擁而至的記者的提問和耀眼的閃光燈下顯得無助又恐懼,是錦帆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他常常會露出的那種神情。
如果事件重現,大概男人絕不敢再做一次吧?當時究竟是什麼樣的激烈場面,才促使這個一輩子膽小如鼠的男人幹出這麼驚天動地的事呢?
男人對所作的事情供認不諱,按他的供詞,方太太在發現兒子與丈夫的事情之後大怒,當場撥電話給自己的律師,要求修改遺囑,取消兒子的繼承權,為了阻止母親,情急之下他便舉起花瓶砸了下去。
合情合理的供詞,整個事情其實異常簡單,可以在許多有關豪門恩怨的的劇集中看到。
方孝文被判有罪,但因為他被診斷患有精神抑鬱症,故減刑為七年。
男人還沉浸在殺死母親的巨大驚恐和悲傷中,聽到判決的時候,彷彿是在說別人的事情,沒有什麼反應。
錦帆只出庭作證了十分鐘,證明自己與方孝文的性關係,之後就都坐在聽眾席上。他看到男人在回答有關與自己的關係的問題的時候,眼睛一直盯著桌角,當檢察官問到為什麼會與自己發生關係的問題時,男人輕輕抿起嘴唇,過了幾分鐘之後才回答說『我覺得很寂寞』。這是整個庭審中唯一的一次停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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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太太的葬禮上,真正悲傷的沒有幾個,大多數人都用豔羨的目光看著這個一步登天的年輕人。方太太的遺體上帶著帽子,看不出頭上的傷痕。因為儀式之後就要宣佈遺囑,錦帆儘量控制自己不要在葬禮上笑出來。
方家的律師取出封存好的方太太的遺囑,在宣讀的那一刻錦帆的手指緊張的顫抖著,幸好其中並沒有出什麼枝節,如他最早前知道的那樣,除去給幾個老朋友和方家僕人的饋贈,遺產被平均分成兩份留給錦帆和孝文。由於孝文入獄,他的那一半暫由律師代為管理。
錦帆順利的得到他應得的那部分,這筆財產的價值比他之前預想的還要多。就算他從此以後過最荒唐的生活,也絲毫不必擔心錢的問題。
當天晚上,錦帆像個小孩子似的在床上翻筋斗。
拿到錢後,錦帆立即從方家的舊宅搬出來,在時髦街區購置了一棟現代風格的豪宅,不過依然僱用著已經熟識的方家傭人。一躍成為上流社會新貴的他,夜夜笙歌,過著他最喜歡的奢華生活。
如此一個月後的一天,錦帆在早上七點鐘才從一個Party上回來,正打算回房間去睡覺,卻發現管家老徐欲言又止的跟在自己後面。
「什麼事?」錦帆打著哈欠問。
老徐猶豫著回答:「先生……您能不能去看看少爺?」
「他怎麼了?」幾乎完全忘掉方家人的錦帆,忙著閉上嘴巴。
「倒沒有怎麼樣……只是我每次去看少爺,他都問起你……他好象很希望你能去看他……」
「他說希望我去看他?」
「沒有,是我猜的……」
「哦,我知道了。」錦帆點點頭。
老徐聽出他話中明顯的敷衍,嘴巴張了張似乎還想再說什麼,錦帆因為不願再聽他說關於男人的事情而極不自然的大步走開。
之前男人不是說過『已經厭倦了』之類的話嗎?他既然說不再愛自己了,那麼自己又有什麼去探望他的必要呢?
兩個人已經完全沒有關係了吧?
錦帆這麼想著,便把這件事拋在腦後。
又過了一個月,老徐再次找到錦帆:「少爺病了……」
「什麼病?」錦帆心裡莫名其妙的緊張起來。
「醫生說少爺患了比較嚴重的抑鬱症。」
聽到沒什麼生命危險,錦帆舒了口氣:「好,我後天……不,下個星期就去。」
雖然這麼說,但玩得正開心的錦帆過了幾個星期也沒去,這期間老徐又跟他說過好幾次,錦帆都口頭上答應下來,雖然想著去探望男人一下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但每次都因為臨時安排的節目而一拖再拖,慢慢的,老徐也不再找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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