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浮夕感到渾身不舒服,沉默片刻道:
“……請總管大人回覆帝君,臣的答案,還是跟之前的一樣……希望帝君能夠恩准臣回洛水,此恩臣會銘記於心!”
常公公聽聞先是一愣,洛浮夕的這個回答,讓他不吃驚是不可能的。
從以前到現在,從來都沒有人敢對宗政墨夜說半個不字,而這個人居然可以三番五次的拒絕帝君,說他是太傻還是什麼呢?
可就是這樣的一個人,要什麼就一定要得到的帝君,卻以一種放任他自由的態度來等待他的同意。又是冒了多大的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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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浮夕還想繼續過這種悠閒的日子,哪怕墨夜不放他回家,只要他不再惦記,洛浮夕到是覺得沒有什麼關係,反而很享受在翰林跟老傢伙們一起吟詩作對的時光。
可是就在古琴的事情發生的第二天,許是他的回答讓墨夜帝很生氣,這個債主便又來找他麻煩了。
一道聖旨,讓洛浮夕在午後進宮面聖。
真是不死心的人!一定要他再一次的親口拒絕嗎?
洛浮夕換了乾淨的衣服,告假翰林,而翰林院的一干眾人,似乎一副瞭然的摸樣。
這一次帝君見他的地點,在御花園的荷塘水榭中。
理由:賞荷。
也是,初夏已到,繁花似錦的大好時光。
特別是御花園的蓮花池,灼目的紅白蓮花競相開放,菡萏簇擁而上,將清澈的荷塘蓮葉覆蓋在自己的紅羅裙之下,大有風情女子的熱烈。
而早午時下過一場雷陣雨,如今雨停過,居然將這一片湖光山色渲染地如同掉進了水墨畫中,雲隱處,濃墨重彩地燃了一天地的綺麗璀璨,翠綠中火燒一般地壯觀。
這道讓洛浮夕想起了洛水的夏天,也是一望無垠的蓮海,北國的蓮花熱烈張揚,南國的則多情溫柔。而此刻午後荷塘的慵懶,平添了幾多悱惻之情。
洛浮夕來到水榭的時候,墨夜帝已經端坐在榻上悠閒地品茗等他了,就在待他準備下跪請安時,揮手道:“朕的荷塘,比起你們洛水來,如何?”
皇宮的荷塘,自然是非凡的,好是好,不好也是好。
“帝君的荷塘也透著皇家的高貴,生機盎然,氣勢恢宏,哪裡是我等洛水小國的山間野蓮可以比擬的……”
對方沒有回答,也不曾轉過頭來看他,單單又繼續問道:“那朕的皇宮,比起洛水來呢?”
“自然也是好的沒話說……洛水何即天朝的一點一滴?”
對方鼻子裡輕哼了一聲,口氣微微有些不悅:“那麼洛愛卿,為何一心想著回洛水?”
呵,果然是因為自己昨天的話。
“帝君說過……您不會強迫臣的……”洛浮夕跪在地上,寧可殺不可辱的風骨。當然,說出來的話,潑出去的水,帝君是一國之君,自然不會出爾反爾了。
沉默了片刻,對方終於讓洛浮夕站了起來,而後切入了今天的真正主題:“朕昨日聽聞常公公說,你很會彈琴?”
“……小時候的玩耍嬉鬧罷了。”
墨夜帝放下茶盞,一手指向對面的一架矮几道:“彈來朕聽!”
洛浮夕朝手指方向看去,不遠處的矮几上,擺放的正是昨日的那把【太子長琴】,如墨色傾倒的琴身泛著無暇光澤,宛如通了靈,以幽然絕妙的姿態誘惑著洛浮夕的俯身執指。
他收了驚喜,難得有幸可以與這世間好琴共和一曲,便是死了,也甘願。
俯□,端坐案前,伸指以指腹按蠶絲七絃,清脆的音律便從指間悠悠溢位,昨天已經知道這琴的妙處,今日更是愛不釋手。
“帝君想聽何曲?”
“隨便彈來就是。”對方似乎心不在焉。
洛浮夕領命,時值今日成為天朝的質子,還面對暴君的無理要求,在他的眼皮底下,日子過得舉步維艱,自然不可能再有心情彈奏盛世太平,歌功頌德的華麗樂章,腦海裡居然是嵇康赴死時所沿路而作的《廣陵散》。
洛浮夕深望了一眼榻上的帝君,從容挽袖,撥動了七絃。
那曲是帶著決絕憤恨的,前人看透了俗世的紛爭,秉著對心懷不軌的權貴們的厭棄毅然踏上了黃泉,而一路的曲樂讓沿途相送的百姓明白了這個偉人的國仇家恨。
頓然的天地慟哭,鳥獸奔走,連日月都躲在層層濃重的雲彩後面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