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加拷問,也是一個屈打成招,那為首的官員必是自保,下殺手弄死這個錢掌櫃的,這倒讓洪寶生陷入不仁不義了。
何況,就算抓出頭兒,也不過是個買個訊息做賭注而已,最多小小懲戒一番。
可洛浮夕偏偏覺得,這事大沒有這般簡單,裡頭必有蹊蹺。也不知是否天性使然,他居然對這件事情十分有興趣,也想一探究竟,弄清楚這天朝的官場,到底水有多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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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洛浮夕受趙閣老之邀,去他家品一壺剛出酒窖的陳酒,也算是犒勞他多日在翰林的勞碌。這一席,不過就是趙閣老和他兩人,再無旁人。
酒後三巡,那趙閣老才坦露了真正意圖,對洛浮夕道:“今日會元之名,爭論不下,帝君也隻字不提,不知道他是如何做想?”
洛浮夕一聽,忽然想到,今日老師邀自己喝酒,難不成是希望自己在帝君面前敲敲邊鼓?難道在老師眼中,這右丞相之位,也是讓他垂涎三尺的?
見洛浮夕怔在原處,趙閣老想來是剛剛自己的話讓他曲解了意思,連忙補充道:“你別急,聽我說完。你我師徒一場,我是不希望你捲入這件事中。”
“老師什麼意思?學生不懂。”
那趙閣老又喝了一杯,緩緩道:“所謂的舉賢要避親。你是帝君御前之人,我不想你為了老夫,而在帝君面前說了不該說的話,管了不該管的事。據說陳閣老已經上奏,想請帝君賜王通賦為會元,奏章裡怎麼說的,就算沒有親眼看到了,老夫也能猜個大概。”
“老師請繼續。”
“王通賦是三代武將之後,原本家裡就重武輕文,況且當今天子和先帝,都以武力聞名天下,而今天下太平了,再也不用這些武官們效力,自然要以文官為重。有些是前朝遺老,兵權在握,肯定不服,帝君便想借此收回兵權,所以才有了一出封右丞相為【文靖公】的鬧劇。帝君到底是不是誠心想封他,老夫並不清楚,只知道這裡面,多半有發難武官的意思。”
洛浮夕一聽,跟墨夜對自己說的話大概相似,想不到這趙閣老居然能看出帝君所想,必是深藏不露之人。
那趙閣老又說:“王通賦與陳閣老原本是八竿子打不著,如今他卻死咬住王通賦這個武官之後,必是與他想做右丞相有關——倘若王通賦做了會元,那他父親這京城軍營副都統,必是站在他一邊,要力薦他做右丞相的。何況,這陳閣老的兒子,是守衛營的副都統,也要藉此機會再上升一個等級。兵部一轉風向,帝君自然要忌憚三分。雖然當年帝君是【不敗王】的時候,手握重兵,可那兵權全部集結在關外,散播四國之邊界,京城的守護之兵,依舊在幾個前朝老臣手裡,而這幾個老臣,沒有一個當年力挺帝君登基,全部歸屬幾個有孃家撐腰的皇子。如今他登基做了皇帝,那些舊部,哪有不謹慎防護他的道理?”
“所以……”
“所以這陳閣老,怕是早就廣結朋黨,在那份奏章裡,給帝君說明了厲害關係,言辭裡跟定有幾分脅迫的意思。”
洛浮夕點點頭,他雖第一次涉及在朝中之事,但天生的聰敏,一點即通,馬上將這上上下下的關係理清楚,沒想到一個小小的科舉賭局,居然還牽扯了那麼多的利害關係,著實是自己沒有想到的。難怪墨夜在看到這份奏摺的時候,生氣的將它甩在地上。
可是,不論從哪方面看,他都相信,墨夜並不是這種讓人擺佈的人,他痛恨那些固守祖制,看不起他這個庶子的舊臣。按照他的個性,他絕對會不擇手段的將這些人一網打盡。
可是,為什麼他還不動聲色呢?
洛浮夕這時候其實是好奇趙閣老的想法,注意力從墨夜身上轉到了自己的老師身上,問道:“那趙閣老為什麼不也上書,力薦範白宣呢?”
趙閣老聽完,哈哈大笑:“範白宣,一窮二白,一個窮酸文人,沒有家室背景,乾淨的如同一張白紙。帝君要是點了他,等於在他這張白紙上寫滿了字,此人必會是日後帝君朝中不可或缺的中堅力量,也必定是忠心耿耿,一世為臣。帝王自有帝王意思,我等做臣子的,只要按帝王的意思為臣便是了。”
“可是,難道老師早就知道這王通賦跟陳閣老是一處的?為何不告訴帝君呢?”
“你以為……帝君會不知道麼?”趙閣老微微一笑,拿過酒杯,不再說話。“你可記得為師一句,【舉賢避親】。”
【舉賢避親】。
四個字映在洛浮夕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