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浮夕心裡突然跳得厲害,直覺告訴他,餘下他所見到的一切,可能會影響他的下半生!那種迫切和狂喜,讓他興奮得顫抖。
範白宣看了看他們道:“你們進去,我留在外面,這裡不能沒有人守著。”
“嗯,有勞範兄了!”洛浮夕一揖,隨手轉身跟著老吏進了石門,司幽在後面墊後。
那石門後面,是一道悠長的甬道,不過倆人寬,裡面沒有點燈,一片漆黑,老吏從身上取了打火石,摸著石壁處抓過兩支蠟燭,一支點燃給自己,另一支給了司幽,一前一後兩團微弱的光這才將前面的道路照亮了一些。甬道很深,似乎看不到盡頭,偶爾前面還有一兩滴水聲,似乎順著牆壁流下來,這裡又暗又潮溼,暗無天日,誰來這裡呆上幾天,保管會瘋。若真要在這裡住一輩子,還不如早早的一刀砍了腦袋,來的痛快了。
三個人的腳步聲此起彼伏,越往裡走,就越覺得沉重,在拐過兩三道彎兒之後,突然眼前又出現了一道鐵門。
洛浮夕和司幽一瞬間都愣在原地了,因為那鐵門的後面,似乎有人在走路,又有隱約可辯駁的低低的笑聲。那腳步聲不是出自他們三個人,因為當他們停住腳步的時候,那“嘶嘶”拖地的聲音依舊存在。洛浮夕的心都快跳到了嗓子口,毛骨悚然的感覺逆襲全身。
連身後的司幽都皺了眉,低聲道:“大人真的要去看?”
前面的老吏回頭,指了指鐵門,對著司幽一陣比劃。
“老人家說,裡面的人大概瘋了,要是想繼續,開了鐵門就是。”
事到如今,自然不會打退堂鼓,洛浮夕鎮定片刻道:“開門!”
那老吏順從的又拿起剛剛的這塊令牌,摸索到了鐵門邊緣的一處凹槽,這回是將令牌的正面卡了進去,又聽聞“咯吱——咯吱——”的聲音,好像是門口面的機關帶動了鐵鏈,有齒輪卡著門閂運動了。這般的邪巧工藝很是精細,洛浮夕算是大飽眼福了。
等到再也沒有聲音的時候,老吏對洛浮夕和司幽做了一個“請”的姿勢,司幽恐怕有詐,搶先一步,替洛浮夕推開了面前的鐵門。
而眼前所見到的情景,讓洛浮夕和司幽都覺得匪夷所思!
——那是一間很寬敞的房間,石壁上點了燈,在洛浮夕慢慢恢復視覺,適應了這裡的亮度後,首先印入眼簾的,便是整個房間的奢華擺設。
左邊,是一處紅木書桌,上面文房四寶聚齊,桌子的後面,是滿滿一面牆的書架,藏書豐厚。角落的捲筒裡插滿了字畫,而那牆上,高高掛起一副書法,上寫【隨寓而安】四個字。沒有落款,沒有印章,只能看清楚寫於天華元年。書桌前面擺了一張案几,上面溫了一壺酒,那酒香他還記得,就是上次老吏送飯時,合著燒雞的那壺酒,氣味一模一樣。
再看右側,樹了一架價值不菲的琉璃錦屏,隱隱約約透過屏風,可以看到後面是張雕花大床,兩把太師椅,還掛了象牙色幔帳,奢華至極。
更叫人稱奇的是,那屏風的正對面,居然設了一面透亮的鏡子,鏡面光潔無一點塵埃,由一座麒麟骨架撐著,不偏不倚地對著屏風!這人到底是有多愛美?在牢裡也不忘記時時刻刻照自己的樣子?
洛浮夕想象不出,這等大牢裡,居然有這種如廂房雅間的存在。
若不是面前有一道手臂粗細的鐵欄隔阻著,告訴別人這裡是牢房,洛浮夕絕對會以為這是一處與世隔絕的逍遙居。關在這裡的人,非富即貴。
“沒人麼?剛剛還聽到的走路聲!”司幽疑惑的問道,就是他們的這個角度看,可以一眼將牢房裡的一切都盡收眼底,沒有一個死角。
似乎是聽到了聲音,那屏風後面一陣悉悉索索,有人突然從床上跳起來,三步並作兩步,一把揭開了帷帳!
洛浮夕從反射的鏡子裡,看清楚了這個人的臉。
一時間,猶如五雷轟頂。
他懷疑是自己眼花了,還是見鬼了,在那鏡子裡出現了一張愕然訝異的臉。嚇得洛浮夕幾乎站不住地朝後打了趔趄,幾乎要倒在了司幽的懷裡!
對方穿了一件暗灰的蟒袍,因為常年不見陽光而臉色蒼白,顯得沒有活力,那雙眼睛並不活絡了,他看到洛浮夕等人的時候,大概是也是因為沒有預料到此生還能見到除了不會說話的老吏的第三人,而長大了嘴巴。也不知道對方有多久沒有跟人說話了,嘴巴張著,卻吐不出一個字來。
待洛浮夕終於鎮定的時候,對方才努力著發出了不成語調且斷斷續續的話:
“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