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哪兒冒出那麼機靈的想法,用盡全身的力氣將人對準門裡那沒有被火焰吞噬掉的不分用力的一扔,曲柏言被瞬間扔出門,摔到後院安全的一塊草地上,渾身痠痛,半晌都沒反應過來。
田大壯此時已經找不好時機如何跳過火門衝出來,站在樓內滿臉是混了黑灰的汗水。
曲柏言掙扎著起身爬向他,口中不住地喊著:“大壯,快出來!快啊!”
“娘!”田大壯衝他擺了擺手,見他安然無恙,臉色竟然露出了那傻傻的微笑,可是在下一秒,頭頂有大塊燃燒著的木頭落下,人就在眼前消失不見了。
“大壯?”曲柏言怔住,然後瘋了似的爬到門邊,房子內早已沒了人生,只有木頭被燒的咔嚓聲。
“不!大壯!你出來!”曲柏言哭喊著抄起身邊田大壯用來劈柴的斧頭試圖撥開那一堆堆的炭黑,火團不時的飛到他墨黑的長髮上,原本漂亮的長髮竟然也被從中間燒斷,狼狽不堪。
不知過了多久,火勢漸漸不那麼大了,街上嘈雜的聲音也漸漸平息了下來。
曲柏言依舊是那個姿勢站在後院,眼中失去了往日的光彩,烏黑一片。
“大壯?”曲柏言依舊輕聲的喚著田大壯的名字,“大壯,你出來啊,娘在等你!”
沒有任何人回應。
曲柏言雙腿癱軟的坐在地上,此時此刻竟然哭不出來,只是發出動物一般悽慘的叫聲。
快天亮時,曲柏言躲在一處石牆下,官府的人依舊在首查著倖存下來的人。已經過了期限,再被逮到,怕是要入獄處刑。
曲柏言本來已經覺得生死無所謂了;可是這條命是田大壯用自己的命換來的;他還不能就這麼死了。
想到這兒他躲過了官府的人,小心翼翼的朝花巷口移動。
花巷的慘象讓他根本不忍心再回頭看,此刻的想法只是怎麼才能逃出花巷才行。
臨到巷口時,主街上來了幾個人,曲柏言以為是也是官府的人,連忙又躲到一旁的陰暗處細細觀察著。
“當家,剛剛都已經看過了,整條街的場館都燒盡了,怕是找不到活著的了。”
最前面的那個人眉頭緊鎖,沉默不語。
“當家,您急匆匆的回來為何?這種事情就讓我們去做就好了。”那人見沒得到回應,繼續說道。
“真的在鴻瑞樓找不到人了麼?”
曲柏言愣了一下,那人竟是嶽茗蕭。
“你們到底有沒有仔細去找?”嶽茗蕭轉過來急匆匆的問。
“都找了;我還給了官府辦事的那個不少銀兩;讓他無論如何在鴻瑞樓找到生還者來通知我們。”
嶽茗蕭一臉的疲倦,目不轉睛的看著鴻瑞樓的方向。曲柏言沒來跟他告別,想必是沒離開鴻瑞樓,可是現在這情況,生死未卜,他怎麼能放心?或者,他離開了,沒來告訴自己?
曲柏言看著嶽茗蕭帶著人又在福蓉花巷轉了幾圈離開後,才從陰暗處走出來。
如果這樣對彼此是最好的告別,那就讓他當自己死了吧。
天還未亮,城內的街道還鮮少有人走動。曲柏言小心翼翼的混出了城。
他回到望了望依舊冒著細微火光的福蓉花巷方向,心頭一陣痛楚,狠了狠心轉過頭快速的消失在了黑夜中。
去哪兒?慌亂中身上分文沒帶,照這種情況下去,自己不是餓死,就是因為身上的舊疾病故。
茫然中;竟然來到了婉伊的墓邊。
婉伊就那樣靜靜的躺在裡面,又像是往日一樣微笑著看著曲柏言;等著他對自己講訴著這些日子的周遭和不安。
曲柏言慢慢的跪在墳前;眼淚絕提一般的洶湧而下,“婉伊,婉伊!”
“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這裡,我一直都等著你呢,我的好哥哥!”年景從旁邊的樹後走了出來。
曲柏言淚眼婆娑的看了他一眼,倒是沒有覺得意外,反而平靜的開口:“是你。”
年景漫步到他身邊緩緩的蹲了下來,仔細的大量著曲柏言那一身的狼狽和滿臉的炭黑,心疼的說:“你看你,怎麼把自己弄成這副模樣?”
“將死之人,誰又會在乎這些?”曲柏言目中無神,呆呆的看著婉伊的墓碑。
“早知道你要死,我就應該那日多下些藥,你也死的痛快,至少不會現在這般痛苦。”年景邊說邊逃出手帕擦著曲柏言臉上的黑印。
“原來是你,你為何那般想要我的命?”曲柏言淡淡的問,表情依舊沒有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