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甚至不敢與那雙深邃的眼對視,那雙眼中的戾氣與血腥的氣息,是他們從未見過的。但,他們必須完成陛下的旨意!
“衝!殺了他!”不知是誰大喊道,眾位士兵方才開始行動。
在他眼中,人命已經不再是人命,它是作為活下去必須踩過的階梯。只是,這條階梯,太長,耗費了他太久的精力,最終依舊是沒有走到盡頭。每一次進攻與防守都以命相搏,只是太累了,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動作逐漸變得緩慢,連抬起手都沒有了力氣。
耳邊開始轟鳴,眼前的一切都變得不真切,連疼痛都開始麻木。直到隱約聽見一個聲音,‘抓活的’!這三個字讓他如夢初醒,他不能被泗陽的人捉到!最後一處致命的攻擊沒有躲過,或者不想躲過!
他沒能再站穩,狼狽的靠在身後的巖壁上,連勾起手指的動作都不能了,但他不想卑微的倒在冰冷的地面上。眼前閃過往日的一幕一幕,他苦笑,再多的相濡以沫,終是沒能長過天地。不知道哪裡再來的力氣,驅使他回頭,望了最後一眼。只是為何沒能再看見夏潛一襲白衣,恍若天人,對著自己溫柔的笑?
——是阿陽嗎?在失去意識前,莫陽與夏潛的面容交織著,他愛的,和他欠的。原來,人死前真的會看見在意過的所有人。
夏潛一路策馬疾馳,他能聽見自己的心跳,陽春關只在眼前,只要走出這山隘,就能看見青澀一臉得意的對著自己笑!笑著說——夏小潛,我這樣幫你,你要怎麼報答我?
他勾勒著兩個人見面後無數種可能的場景,直到他看清眼前的景象眾人皆是呆若木雞。狂雨從天而降,沖洗著地面上,巖壁上的血跡,化作紅水,從地面凹凸不平的痕跡中延伸橫流。數不清的屍體都像是隨著水流飄動一樣,蒼白的,灰敗的。
落在腳邊的雨水激起了漣漪,豆大的雨點甚至放大了漣漪擴散的聲響。‘滴答、滴答’單調又蒼涼。唯一能確定的是,他十分的冷靜。只是嘴角的弧度抿的緊緊的,他抹去臉頰邊猶如淚水的雨水,聞到了被散發著血腥味的一草一木,強作鎮定。
“陛下。。。。。。陛下!”一個血淋淋的身影掙扎著想從夏潛面前站起,他趕緊走上前去,這人正是青澀的副將,
“青澀人呢?他在哪?”他連忙問,心裡隱約已生成一個想法。
“將軍他被敵軍帶走。。。。。。”
他只覺眼前一片模糊,腦中嗡嗡作響,“。。。。。。被帶走時他情況如何?”柔軟的唇失去了血色,連指尖都顫抖不已。
“將軍傷的很重,恐怕、恐怕。。。。。。”
“恐怕什麼?!”夏潛身形一晃,立即強撐著站穩,“朕說他不會有事!”他看向青寒,“找軍醫安頓好他,立刻找青楓,朕有事情要宣佈!”說著大步向關內走去,他必須冷靜,在這個時候,他必須做出對青澀有利的決定。他也始終堅信,青澀不會有事!
“青楓,傳令下去,無論泗陽有什麼要求,朕全部滿足,只要他們放回青澀!”
“。。。。。。是。”青楓低下頭,不敢看那雙狹長眼中的暗沉與震怒,更不敢出言提醒,若青澀已經戰死沙場,這一切只是敵方的計謀。。。。。。
。看青楓欲言又止的退了出去,夏潛心裡哪能不知他想些什麼,狹長的睫毛安靜的垂著,眼中溢位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顫抖的指尖洩露了他心中的不安。為何時至今日他才明白,青澀是他唯一不能失去的,若真能換他安然無恙,要自己雙手奉上這天下又如何?
泗陽營內,誰能料想到祁昇坐鎮前方?
一個高大而英俊的男人正坐於椅子上,他並沒有身著華服,看起來十分低調,似乎並不想讓人知道他在這裡似的。即便如此,他的一舉一動中仍有一種渾然天成之氣,再看身邊的人小心翼翼的樣子,也不難揣測他的身份。
“你們都下去吧。”他低聲說,負手起身,站在原地想些什麼的樣子,“讓丞相進來。”
不過多時,一個十分蒼白的男人便走了進來,他的步伐有些浮虛,瘦的看不出本身的樣子。若仔細端量,其也不難看出昔日風采。
“他怎麼樣了?”祁昇開口詢問,沉著悠然間隱約可見幾分焦急神色。
柯異勾起蒼白的唇,眼中是幾分刻薄與不敬,“陛下,您似乎對敵國的將軍太過關心了。”他刻意咬重敵國二字。
“若朕說只是愛惜將才,丞相又可否相信?”祁昇也不怒,反而傾銷起來,笑容一派淡然,從容之氣又似乎不像是將天下放在眼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