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沒有跟你喝一杯了吧?”夏寄說,似是感嘆,“不知你是否還喜歡品酒?”
時光不斷的倒退,像是回到了多年前,紅漆木的六角涼亭,散落了桃花的流水,煮酒的香氣,兄弟二人談笑風聲,沒有隔閡。為了這王位,他到底失去了多少?“是啊,好多年前了。”他說,輕笑,卻依舊不能湮沒心中的苦澀。
夏寄聽了便坐在了身邊有些破敗的石凳上,沒有雕刻著花紋的石桌,沒有鑲金的酒壺,更沒有那詩情畫意的風景與精緻的酒盞。不過,人還在,一如當年。“若不嫌棄,就在這裡喝上一口吧。”夏潛接過酒壺,依言坐在另一個石凳上。
“我帶著無念看遍了各國風景,也不覺得煩膩,若說還有什麼惦念,就是在臨行前沒有跟你好好喝上一杯吧。”他側過頭,看著夏寄,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豔羨,若當初這樣決定的是他呢?是不是也早已和青澀看遍了各色風景?
“這些年,你還好嗎?”他脫口而出,卻不禁靜默,原來寡薄的只有他,近在眼前,也只是疏離的寒暄。
夏寄似乎並未察覺,只是豪爽的喝了一口酒,並大聲讚歎道,“好酒!”經過歲月磨礪的五官越發的深刻、成熟,他沒有去看夏潛,只是對著空氣溫柔的笑了起來,似乎是想到了什麼,“有什麼不好?當日我決定離開,便不曾後悔。”他轉頭,輕言道,“人各有命。”
“人各有命?”夏潛喃喃重複,似是嘲諷,他喝了一大口酒,一股辛辣之氣滑入喉嚨,卻又奇妙的升起一股暖意,填補了心中的空虛,“若不是我奪,這一切本該是你的。”
“。。。。。。”夏寄沒有再說話,回想當年,一幕幕仍舊記憶猶新,太多的殘忍與不堪,他慶幸自己離開了朝堂,離開了萬人敬仰的帝王之家。沉寂了多年的情感就像是一壺陳年老酒,珍藏,聞香,卻禁忌似的不會想要去品嚐。“你還恨父皇嗎?”
“恨?也許只是給自己一個去爭奪權力的藉口吧。”夏潛搖頭,自嘲的笑出了聲音,夜色中,溫厚的聲線正如晚秋一樣悲涼。
“二弟,今日之言字句肺腑,我從未想過重回朝堂。”他說,仰起頭看著傾瀉如瀑布的星辰,“今日回來,不過是助你收復泗陽,事成之後,我便會離開。”
“如何這樣匆忙?”夏潛似笑非笑的看著他,眼中閃過一絲揶揄,“怕我會殺了你?”夏寄一愣,往日的種種悉數浮現在眼前,夏潛總是喜歡揶揄人,他哈哈大笑起來,舉起手中的酒壺,“來!是我多言了,喝酒!”
夏潛不太記得自己喝了多少,只是特別的清醒,連微醺都不曾有過。晚秋的夜風到底有些涼,直吹透了心,天上的明月散著清冷的光,殘缺的一角像是永遠都不能補齊似的。他冷笑,這沒有感情的景象,又如何懂得人情冷暖?
☆、六十四:相望無話,心如亂麻
也不知是多少次與泗陽的交戰,兩軍對峙,氣氛劍拔弩張。夏潛站在城牆上觀戰,他不能輸,也輸不起了。當一個熟悉的身影從泗陽的後方漸漸走近時,乾淨的瞳孔不禁劇烈的收縮。
他曾經不斷設想再次見面的場景,也許發生的一切,不過是一個玩笑,青澀依舊會對著自己張揚又孩子氣的笑,跟在自己身後寸步不離,‘夏潛、夏潛’的叫自己的名字,一遍一遍的重複。果真是這樣嗎?
青澀只是面無表情的坐在馬上,他停在眾人面前,微微抬起頭,面無表情的看著城牆上消瘦卻挺拔的人。心臟開始加速的搏動,他略微蹙眉,心知不知多少人正看著自己,“拿弓弩來。”他低聲命令,張揚的勾起嘴角,抬手拉滿弓弦。
即便相隔百米,他卻覺得自己依舊能看清那雙乾淨的眸子。心中一緊,卻也毫不猶豫的放箭。
夏潛沒有動,只是一時間做不出任何反應,青澀竟然會對他。。。。。。耳邊是凜冽的殺意,臉頰一陣火辣辣的疼痛,他甚至聽見了利劍沒入牆壁時的聲音。他下意識的抬起手,指尖劃過臉頰,一片血紅,疼痛也變得麻木了。
身邊的親信均是警覺防備的站在他身前,卻沒有任何人說話,夏潛只是安靜的站在那裡,單薄的衣襬迎風飛舞,他只覺得自己聽不見任何的聲音,只是想再多看他一眼罷了。如此的距離甚至看不真切青澀的五官,只見他沉默著轉過身,抬眼又看了自己一眼,似乎是驚鴻一瞥,眼中是有些愧疚和疼惜的情緒!
夏潛覺得自己瘋了,如此距離怎麼能看清青澀臉上的表情?一切不過是自己自欺欺人的假想罷了。他轉過身,視線落在那隻利箭之上,他將它握在手中,與軍中標準制造的利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