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決聽了景重這麼說,也放心大半,只點頭道:“也罷,何必提她。只說你現在有什麼打算?”
景重便道:“我要考文官。”
洪決聞言大喜,又道:“你我一文一武,不正合適?”
景重笑道:“那是。”說著,景重又嘆道:“可惜我的政論不好,思來想去,只能考內務了。”
洪決便勸:“內務有什麼不好?我道它是最要緊的。沒有內務,我們兵都沒飯吃。”
“我知道它要緊。”景重笑道,“也沒什麼是不要緊的。”
洪決又笑道:“且說鳳將軍不是挺喜歡你的?到他跟前求一求,說不定就能了。”
“進了軍隊一遭,倒越發沒綱紀了!”景重笑著倒了一碗,說,“還不罰酒。”
洪決倒也乾脆,仰脖子喝了一碗。景重喜歡他那樣的不含糊。洪決又祝他如願,只說景重從小就是會考試的人,這次應該也難不倒他。這事也如他所言,景重確實考成了內務官。
錄取信下來的時候,景重還是有些不敢置信。小保姆探頭問道:“到底是安排您到哪兒了?我的小少爺,可不是到邊鎮的小衙門當師爺吧?”景重拿著信,緩緩地搖頭,竟十分驚喜地說:“是去將軍府!”小保姆道:“這可也好了!完了還能回家吃飯呢。”
“那可太好了!”一個男孩子抱著一個箱子,笑著說。
景重仔細打量他,見他身上穿一件藍色的襯衫洗得有些白了,腳上還穿一對髒兮兮的白布鞋,是普通年輕男學生的打扮。那男孩不過是景重那樣的年紀,或許還年輕些,年輕可愛,像是過年時候會被賞最多果子的孩子。
小保姆見他上樓,十分不悅,只說:“地上的兔毛毯子是新的,仔細別站髒了。”說著,小保姆又走到外頭,探頭看了一下,說:“你是新來的工人?誰讓你上樓的?”
即使新富沒有老貴族那麼多繁文縟節,但普遍都有共識,諸如做飯的、幹髒活兒的是不能上樓的,尤其是男性。那年輕男孩笑著搖搖頭,說:“我不是工人,是幫我們家奶奶來送東西的。”
小保姆道:“你是哪家的?”
那男孩便答:“我是沉玉里謝家的。咱們姑奶奶聽說公子考上了,特地要道喜的。只是眼下有點忙,便叫我過來了。”
小保姆想道:那謝姑奶奶素來是個厲害人,怎麼身邊也有個這麼沒規沒矩、嬉皮笑臉、滿身泥汙的屁孩?
但又見這是旁人家的傭人,自己也犯不著料理,且這孩子再沒人樣,也都是謝姑奶奶叫來的,沒得叫人沒臉。如此,小保姆便又堆起笑來,說:“難為她記得。這禮物我先放著,可有單子?”
那男孩便道:“沒有單子,裡面就只有一套書。”
小保姆笑道:“好的,且放下吧。”說著,小保姆又照例意思意思地問一句:“辛苦了,可要吃杯茶?”怎知這小夥子彷彿當真了,笑道:“好呀,我正渴著呢!謝謝啊,大姐!”小保姆一時被噎著了,略一回轉,便道:“也是,且隨我到外面廳子去吧。”那孩子說:“不用麻煩了,我在這兒吃也是一樣的。”說著,他便一屁股坐了下來——在小保姆看來,就是一條滿是灰塵的褲子壓在了簇新的繡花織錦的軟墊上。小保姆壓下鬱悶,安撫自己道“還好還沒換上貂皮墊子”。這麼想著,小保姆便要去沏茶了。
男孩隔著簾子叫道:“不用給我衝好茶,我渴得大口喝,白糟蹋了好東西。”
那小保姆只想:我也沒有要給你沏好茶。
男孩又說:“得大大的碗!”
景重也在旁邊坐下,只笑道:“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魏貂。”說著,男孩又笑著說,“我知道你,景重是吧?”
景重點頭道:“是的,我叫景重。”
“好得很。”
說著,小保姆已遞了一大碗的粗茶來。魏貂接過來咕嚕咕嚕的就喝了。小保姆說:“可別燙著了。”魏貂擱下碗,說:“這個碗夠大,喝酒才爽快。”小保姆涼涼道:“我們少爺不愛大口吃酒、吃肉的。”魏貂笑道:“那可好,你吃得少少的,我便能吃多多的了。”
景重卻問道:“剛剛你來的時候說‘太好了’,是為的什麼呢?”
魏貂便說:“我也考了和你一樣的職務,以後和你就會常常見面啦!”
景重有些吃驚,又問道:“你是怎麼知道我的?”
魏貂便道:“你這小少爺!那是有個榜貼著的,是個公告,誰都能看到你的名字在上面。只是你沒到那